但是他也不敢说他很想和苏咏霖当面交谈一下, 问问苏咏霖到底是出于何种缘由才决定搞这番开天辟地似的大动作。
他很想亲口听苏咏霖说更加具体或者更加隐秘一些的事情,他觉得如果苏咏霖自己亲口说, 应该比书上写的要更加深层次。
但是显然这不可能被陈康伯允许。
陈康伯作为参知政事,作为宰辅团队的一员, 对南宋政局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与之相比,虞允文和陆游的级别低多了,并不能影响到南宋决策层。
而且陈康伯的所作所为必然是站在南宋朝廷这一边,不会有屁股坐歪的情况发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陆游只能无奈的认同。
于是第二日一早,南宋使节团的主要使节们穿上正式官服,跟随前来安排他们觐见的陈光远前往皇宫, 准备接受苏咏霖的召见。
按照一贯以来的规矩,南宋是大明的属国,地位要低大明一个等级,所以南宋使者见到大明皇帝的时候需要大礼参拜, 所用礼仪等级甚至要超过面对本国君主的礼仪。
对于这一条,陈康伯颇有微词,他心里觉得不该如此。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万民殿内端坐上首威严肃正的苏咏霖之时,还是将心中的些许想法全都藏了起来,没有丝毫的表露。
原因无他,万民殿的威势、群臣诸将的肃静烘托着苏咏霖作为这个国家的缔造者的无上威势,强烈的威压使得陈康伯一度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压制。
哪里还敢表露出对这一套规矩的不满呢?
怀着如此的无奈,陈康伯在陈光远的指示下步步向前,和虞允文、陆游一起向苏咏霖行最高等级的参拜大礼,报上姓名。
大礼之后,他们向苏咏霖献上了礼单,表示这是南宋皇帝赵昚向上国大明皇帝苏咏霖敬献的礼品,敬请大明皇帝陛下接受。
主持这场仪式的鸿胪寺卿陈光远接过了礼单,当众朗读,然后献给苏咏霖。
礼品没什么意外的,金银珠玉,书画古玩,不一而足。
一系列的流程走完之后,公开场合的正式问询也随之开始,苏咏霖象征性地询问一下赵昚的身体健康,询问一下赵构的身体健康,询问一下他们全家的身体健康。
然后陈康伯代表赵昚向苏咏霖致以问候,关怀一下苏咏霖的身体健康。
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略过之后,陈康伯“图穷匕见”,开始将本次出使的“真正理由”说了出来。
“吾国接连遭逢大旱、洪涝、贼乱等等天灾人祸,国家疲敝,百姓穷困,寅吃卯粮已非罕见,大宋皇帝有鉴于此,遂派遣外臣出使上国,恳请上国将所需要之岁币减免些许,或推迟交付些许时日,予吾国喘息之机。”
陈康伯面色恳切,声音诚恳,仿佛这就是他出使的主要原因。
对于他们出使大明国的根本原因了若指掌的苏咏霖没有丝毫的心理波动。
所以他也没有立刻开口给出自己的回复,自然有人会站出来帮他驳斥。
担任右都御史的孔茂捷站了出来。
“陈相公所言,未免有些奇怪,大旱,洪涝,贼乱,这些灾害,南朝哪一年没有?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再者说了,金国灭亡之前,南朝哪一年没有给金国岁币?哪一年因为灾害而减免了岁币?如此说辞,恐不能让人信服吧?”
陈康伯再拜。
“过去灾害,实在没有今年灾害之严峻,从去年至今年,吾国有大贼起于江南西路,朝廷多次围剿不能获得全胜,损耗大量国帑,以至于不得不挪用岁币之用以充军资,是以……”
陈康伯话没说完,孔茂捷便“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