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周围景色陡然一变,在众人视野里,化出了白墙屋顶,门扇窗棂,空荡荡的堂屋,春日划舟的屏风前,浮出待客的桌椅,桌上茶盏俱显,升起袅袅热气,能闻到茶香。
陈鸢坐去首位,拍拍手掌,就见那圆窗外的夜色,升起一轮圆圆的清月,月中好似有人影飘来。
这一幕看的明徽等人都有发懵,就见十多个穿着宫装的侍女从月中飘然而下,将手中的佳肴酒水一一摆去桌上,便在堂屋正中翩翩起舞。
“这些年,香火之道积攒太多,便用来这些倒也不错,烦闷时也可解闷,诸位喝茶。”陈鸢笑着朝他们举了举茶杯,示意那边的少女赶紧尝尝月宫的糕点。
“是假的,我才没那么好骗!”巧儿这五年不说修道有成,那也是知道许多法术的,眼下这个虽然比障眼法、幻术高明一些,但仍旧是假的。
不过她还是尝了一口糕点,满嘴都是淡淡的桂花香甜。
忍不住眯起眼睛,改成两只手左右各拿一个,大口大口的吞进肚里,而且还不涨肚,甚至隐隐感觉修为增涨。
明徽等人也诧异的看了看陈鸢,这股增涨明显来自香火之力。
“都说了,香火我现在是用不完了,多的有些头疼……分你们一些不妨事。”已经很久没有与外人说话了,拉着几人聊了些家常后,便问起玉晨、明光、青虚等道长的情况。
“玉晨师叔现在是巧儿的师父,与明光师叔一直跟随天师修行,青虚师叔最近不曾见到,可能下山去了别处。至于云贺回了西北驻守,云龙已经离开天师府,自行在世俗修行,最近传来的消息,在岐山碰到几个小门小派的修行者,说是岐山西北那边有只成精的蛤蟆便过去看看。”
听到众人都有去处,陈鸢欣慰的点点头:“那天师的伤如何了?地底妖魔可还有出来?”
“这倒不清楚。”明徽喝了一口茶水,感受着香火之力在丹田发热,也跟着继续道:“不过听玉晨师叔言,天师的伤有些重的,这五年才好了大半,那地底妖魔的实力可想而知,不过这几年倒没传出什么坏消息。哦对了。”
他话语顿了顿,想起当年明光的嘱托,“五年前,明光师叔说,天师相请,想让真君与你师父去一趟天师府做客。”
“做客?可知为何?”
“这个我们也不知。”明徽不敢直言说你师父像我们六代祖师一类的话,毕竟还未证实的事,先说了出来,若万一不是,这不是两边都尴尬。
“嗯,等我重回身体,便带师父拜会天师。”
陈鸢笑着回了一句,喝了会儿茶后,想起归山学艺的孙正德,一问起他来,那边的几个道长便哈哈大笑,此时气氛轻松,众人也没那么拘束了。
“孙正德还是有天资的,就是用在厨艺上去了,飞鹤一直在两崖山教导他,差点被他气得道心不稳!”
言语里,巧儿鼓着两腮看过来,明徽赶忙摆手:“说得不是你。”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众人顺道也跟陈鸢说起小师妹在天师府仗着辈分高,人小讨喜无法无天的事来,令得陈鸢也跟着笑起来。
过得一阵,陈鸢停了停笑容,忽地开口:“沧澜剑门现在如何了?”
“他们?”
明徽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王玄易疯了,掌门之位被那李骢云接掌,经过五年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可……”
说到这里,他微微移开目光盯着烛火:“此人性格暴戾,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其师兄放逐镇魔窟数十年不出,如今他当了掌门,对门中弟子极为严厉,稍有不慎就是一阵鞭打……按他性格,绝对不会将五年前真君做的事按下去,若是让他知晓你还活着,必然会杀过来。”
李骢云?
那日陈鸢几乎已经死去,魂魄都飘在一片混沌里,根本不知这号人物,也是后来五年里有洛都的天师府道长过来拜会,才得知这号人的。
也知晓其修为高深,听说能与天师对阵……
不过陈鸢也不怕他,香火之道,与寻常修行又是不同了,何况若重回人身,两股修行之途不知能否重合。
而且,随着修为渐长,他能感觉到神台下,身体在雷劫过后已蕴出了金丹,就算对方是元婴如何,打不过,逃还不成?
夜色深邃。
看着时辰也不早了陈鸢收了法术,挥去眼前的歌舞、宅邸,众人又回到了庙侧的空地,他让鬼差将这四个折磨不轻的胡人魂魄放下来,让明徽等人带回去,尤其当中阿耶那国女使者,目光呆滞,显然被鬼差用了别的刑罚……
“谢真君理解我等苦衷。”
“这些使臣杀不得,我也知晓,不用道谢,赶紧回去吧,免得真死透了。”
陈鸢挥挥手,目送对方将那四人魂魄收入袖里,走去街口,在巧儿一声大哥哥再见的话语里,转身飘回了庙里。
翌日一早,皇帝公孙伦再次接见了四国使者,不过这次四人恭恭敬敬的跪伏地上,屁股撅的比头都还高,一脸服帖的接了皇帝诏书后,逃似的离开皇宫,不做停留的带上队伍就往城西过去,路过真君庙时,不忘下来,又是磕头又是上香,看得周围百姓、香客大赞这几个胡人入乡随俗,知道拜中原神灵了。
待回到马背前行时,隐约听到一个鬼差的声音在他们耳旁说道:“有空再来。”
四人在马背上瞪圆了眼睛,发疯似得用着西域语言朝麾下人大喊大叫,一鼓作气冲出了城门,绝尘而去。
……
不日,敕令的圣旨下来。
一队府衙的官差来到了城外城隍庙,将一张黑布盖去了城隍头顶。
准备移走这尊存了百年的屈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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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过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