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郎君,真不是你想的那般。”那男人不知如何辩解,叹了一口气,蹲去了地上。听到动静的店家伙计、掌柜也赶了过来,进到房里,见女人额头血红,墙上还有红红的印记,都见识过三教九流的人,多少猜到一些不好的事。
“好啊,敢拐骗女人……走,跟我去见官!”
说着,那掌柜和伙计伸手去捉男人,怎料那呆坐的妇人忽然抬手,将伙计的手捏住,像是不让两人将男人带走。
蹲在地上的男人看到妻子伸出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去一把将女人抱住,男人的哭相并不好看,除非到了伤心时。
“惠莲……我妻啊……”瘦小的男人抱着妇人的双腿嚎哭,陈鸢、掌柜、店家伙计不知他到底怎么了。
不多时,男人渐渐停下哭声,摩挲着妻子的手,声音哽咽。
“其实……我妻子已死数年了……刚才动静,是我妻不愿拖累,在那撞墙……”
他说出这句话,那掌柜和伙计吓得脸色大变,伙计赶忙将女人抓过的手腕在身上使劲蹭了蹭。两人悄悄退了出去,不敢在屋里待了。
陈鸢沉默的看着哭诉的男人,低声道:“已死数年……怎会没有腐败?”
“郎君绝非常人,在下不敢隐瞒。”男人擦了擦眼角,握着妻子的手,鼻子吸了吸:“是在下碰到一位教书先生……在下家住新州,数年前从外面做买卖回来,路遇大雨,在岩下躲雨,远远看到一个先生过来,便将躲雨的位置让给他,雨停后,那先生忽然叫住在下,给了三颗丹药,说将来家中有丧事,可服上一颗,或能改变一二。”
“然后就成这样?”陈鸢皱了皱眉。
男人摇头。
“这些事其实在下当初也不信的……就把丹药放在包袱并没有理会,两月后我妻得病而亡,在下伤心欲绝,停尸三日才想起丹药的事,便给惠莲服下,果然如那先生所言,僵硬之躯,渐渐回软,又有了温热,脸上也有了血色……或许时日拖的太久,不能完全活过来……这都怪我!”
男人又哭了出来,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
陈鸢紧绷的神色渐渐松了下来,坐去妇人另一侧,搭去对方手腕,果然没有脉搏跳动,也感觉不到任何微弱的呼吸,就是一具看上去像活着的尸体。
没有尸气,恐怕是那枚丹药的缘故。
“新州东面临海,距离河晋何止千里……你为何带她走到此处?”
“我妻随我从破屋两间,一路吃苦到的富贵。”男人吸了吸鼻子,“……操持家中,每日等着我从外面回来,从未去外面看过,还说将来老了,就到附近走走,可……如今她已不在了……我也要兑现承诺,变卖了家中产业,带她一路走来,看遍从未看过的风景……听闻天师府有许多高人,在下便想要过去碰碰运气。”
男人哽咽的说着,一旁的陈鸢沉默的放下女人的手,对方三魂七魄,已少了两魂六魄,他根本无法帮忙。
旋即,起身离开这间房到了楼下,在掌柜和伙计的目光里走去后院,从柴房寻了几根木头,依着脑中的记忆,原木被法力捏拿,木屑簌簌坠地,片刻间化作可用的木条、木板,操控下飞快拼装出轮椅的轮廓。
……
客栈房里,男人擦去眼泪,正欲关门,就见刚才离开的郎君又回来,手里提了像椅子的东西。
“能帮你不多,但这轮椅让你省去不少事,不用背着你妻上上下下。”
看着放在面前有着一对大木轮,和一对小木轮的椅子,男人眼眶湿红,连连向陈鸢拱手道谢。
“不用,你这般爱你妻子,相信会有奇迹的。天师府那边,你大可过去便是,或者去苍郁山灵云寺。”
“恩公,你等等!”
见陈鸢转身离开,那男人急忙将陈鸢唤住,起身回到屋里,翻了一阵,捧了两颗小指大小的杏黄丹药。
“此灵药你拿去。”
“不用,一个轮椅罢了。”
“岂是一物之恩,我一路过来,从未有人帮衬,唯有恩公过问,指点迷津,我心中感激。”男人嘭的跪去地上。
“恩公还请收下。”
见他神色诚恳,大有陈鸢不拿,就不起来的架势,只得从男人手里拿了一颗。
“那……我只拿一颗,还剩一个,你自己留下应急。”
说着,将男人搀起来,将他推回房中,陈鸢这才回去睡觉,看着指尖捻的灵药,一股股淡淡的清香夹杂一股……狐味?
教书先生?
狐味……莫非是数年前那个中年书生?
“想不到这里还能听到他……”陈鸢呢喃一句,旁边的师父翻身,一巴掌盖下来,唤他:“别说话,睡觉!”
陈鸢笑了笑,收好这枚灵药,抬手一弹,桌上油灯唰的熄灭。
清冷的月光随着夜色渐渐西斜落下。
初阳穿过窗棂缝隙洒进屋里,男人早早起来,将妻子抱去轮椅坐上,推着在屋里转了两圈,心里更加感激。
急忙去敲隔壁房门,想要再次感谢一番,见到的却是清扫房间的伙计。
“请问小哥,昨日那位郎君呢?”
伙计有些嫌恶看他一眼,不耐烦的回道:“已就走了。”
男人急忙下了楼梯,冲到镇上街道,可惜没看到离开的身影,只得在街上,向着一个方向,拱手感激。
……
阳光破开云隙,照在葱葱郁郁的山林间。
被感激的陈鸢,此时驾着牛车,起起伏伏的蔓延山路,这一路上,倒也没再遇上什么事,抄着近路,到达太屋山下。
远远望去山峦,能见庄严巍峨的建筑矗立山云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