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画龙(2 / 2)

嗒!

作画的笔被放在一旁。

黄泽书看向司老,笑问道:“司兄,你看我这画如何?”

“傲骨浑然天成,形意皆入其身,龙遨九天,霸道非凡,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九天风云图。”司老点点头,给予了认可。

“不可多得?司兄的意思是它还有缺陷?”

黄泽书定定注视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清是怒是喜。

“傲气太重,风云过虚,此为……”

司老说到这里,顿时停了下来。

黄泽书轻笑一声,刺激道:“怎么?司兄,你是不敢说了吗?”

司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眼说道:“画中之灵,有坠亡之危。”

“不愧是我认识的司兄,即便远离朝堂十数载,对这世道仍旧看得这么清。”

黄泽书看着画上未干的墨迹,直接拿起将左右两头对折,然后毫不犹豫地撕成了十数块,同时大声地笑出了声:“禁武、禁武,把根都禁掉了......”

“你还想回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司老轻声叹气。

黄泽书笑声逐渐消失,冷哼一声道:“你我同为失意之人,但我与你不同的地方,是我从未想过放弃。”

司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没有说话。

“坐吧,免得让人说我打压老对手。”

黄泽书对着书桌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见司老坐下后,自己才坐下说道:“才过几天又找了过来,又是为名额之事?”

“再来一个名额。”

对他的话,司老并未感到意外。

两人作为曾经的老对手,哪怕许久不关注对方的信息,在见面的那一刻,也能大致摸清对方心中的想法。

黄泽书脸上浮现好奇,微微点头:“能让你两次来找我这个曾经的老对手,看来你很看好那个学生。”

“要不要赌一把,我的学生将会在一年内成为你们书院的同届首席?”

司老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浑浊的双眼中透出之前没有的精光。

这些年他最大的收获便是万景浩,而且通过多年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学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步。

不是学业上的进步,而是读书天赋上的进步。

而且这种进步也不是突然暴涨,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看不到极限的进步,既稳定又可怕。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赌他不能。”

黄泽书爽朗一笑,几乎没有犹豫就停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提赌注,这种东西有也罢没有也罢,都不会对他们的关系有所影响。

又聊了几句后,司老起身告辞。

“那个占用了你名额的人,要我处理吗?”

黄泽书见他要走,开口说道:“我让人查过那人的身份,父亲是个小小的里长,自己则搭上了县尉之女。我现在虽然远离了权力中心,但处理这几个小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自有人会处理。”

司老摆了摆手,随后就离开了书房。

看着刚关上的房门,黄泽书轻笑一声:“准备留给你那个学生作为试练吗?真想早点见到你那个学生......”

想到司老今天的样子。

他不禁为七年前的劝说感到庆幸。

即便老对手再也回不到曾经,但能看到他重拾对生活的希望,也足以让他感到开心。

思绪流转间,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爹爹。”

门外响起了黄鹂鸟般的叫喊声。

听到声音,黄泽书有些无奈:“进来。”

一名少女推门而入。

她穿着青莲色的碧烟衫,腕上戴着一对碧玉镯,衬得肌肤宛若霜雪般白,乌黑的长发齐至腰际,如玉的白皙面容上,一对秋眸似有水光盈盈,淡粉的嘴唇娇嫩有如新桃。

少女将门关上后,莲步轻移来到房间中央,微微屈膝向黄泽书行了一礼:“爹爹。”

与端庄气质不相符的,是她那双调皮狡黠的眼睛。

“你的课业做完了?”黄泽书沉声问道。

“爹爹,课业什么时候都能做,不必急于一时。”

黄兰曦露出笑脸,然后问道:“司伯伯不是来您这里了吗?怎么没看到人?”

“你来晚了。”

黄泽书随口说道,开始收拾书桌上的东西。

作为好书如命之人,书房里的一切包括卫生,他都不会让外人触碰,哪怕对方是深受他信任、跟随他多年的仆人。

“这样啊。”

黄兰曦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到书桌前,双手背在身后:“爹爹,司伯伯过来是做什么?”

黄泽书瞥了她一眼:“你司伯伯有个学生要来我们书院。”

黄兰曦的大眼睛扑哧的闪了一下,好奇问道:“学生?有姓名吗?”

黄泽书:“万景浩。”

“万景浩……”

黄兰曦念了下名字,顿时惊讶的张开了小嘴。

一段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曾经与父亲去往司伯伯的村子时,自己经常坐在大树下,欢快地吃着糕点,那时陪自己吃、听自己唠叨的小男孩也叫这个名字。

当初临走前,自己还和他约定好要交换宝贝。

可惜因为有急事提前离开,自己只能把宝贝糕点和不喜欢的书,再加上匆忙写上的信放在树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过了这么久,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呢?”

黄兰曦想起万景浩曾经傻傻呆呆的样子,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

黄泽书见女儿在发呆,低头继续收拾桌面。

对于司老看中的那个学生,他其实早有耳闻。

不是因为对方进入司老的私塾,也不是对方的神童名声传到了周围好几个村子,而是对方曾是自己女儿的玩伴。

七年前,自己去劝解司老的那几天。

自家女儿经常偷偷跑出去,与万景浩分享食物。

这件事就算能瞒过他,也瞒不过随行的下人,要不是他特意让人悄悄放人,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三番四次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