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和刘岩做了一番检查之后，温言安慰了刘岩几句。然后有些不满地对苏幕遮说，“病人的情况不算好，情绪是不能波动得太厉害的。你这个做朋友的是怎么照顾他的？”

苏幕遮在心里吐槽这家伙可不是我朋友，不过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会注意的。”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态度又这么良好，看上去让人的心都软了。那女医生顿时觉得自己批评不下去了，便好言好语地跟苏幕遮说了几句，然后离开了病房。

唉，这真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啊。

“那是什么？我头顶上面那究竟是什么？！”刘岩粗哑着嗓子问道，一双眼睛仍是闭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又会看到那只恐怖的猫。

“这只灰猫，就是被你杀死的四只猫崽子的妈妈。”苏幕遮说道。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苏先生，求你让它赶紧离开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那么对小动物了！我会改，什么我都会改的！”刘岩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音，整个人都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别看他平时总是做出一副十分拽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个未踏入社会的学生，胆子根本没有大到哪里去。

“我刚才用符纸给你开了‘天眼’，持续时间是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之内，你是一直可以看到他的。但是别指望我会帮助你的。刘岩，你现在的认错，你现在的悔改，不过是基于你内心害怕的情绪罢了，因为你见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未知的事物。而不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它不愿意走，我就不会强行赶她走，就像当时我知道它要害你的时候，并没有出言提醒你，并没有阻止它一样。”苏幕遮的声音十分冰冷，像是十二月水中冻出的寒冰。

“我不明白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能毫无波澜地杀死那些小生命，手段以后恶劣，令人发指。你对生命的认知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小动物在你的眼睛里只是畜牲，一条命根本不值钱，所以才不会珍惜，所以才杀它们。那么若是有一天你忽然觉得人命也不算什么，你会不会举起屠刀挥向你身边的同胞？！”

“小动物是真的不懂感情了么？你可以说我是圣父，但我就是觉得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你知道这只猫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惨死时候的心情么？它的每一个眼神里都写着伤痛和绝望。你怎么不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是你的亲人遭了毒手，你的心情又该如何呢？”

“这只猫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做鬼也要跟着你，报复你，折磨你。我并未帮它，它的仇恨该如何化解，我也不知道。”

苏幕遮说了长长地一段话之后，便沉默了下去，他早在埋葬那四只小猫仔的时候就知道，这只灰猫母亲要报复刘岩，为自己的孩子报仇。而报仇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做献祭。

这只猫，是真的已经有灵性了。

刘岩刚开始还会喃喃说着“对不起”，但是后来就闭上了嘴，忍不住啜泣了起来，泪水从眼眶里汹涌地流了出来。他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道歉的话已经没用了。

他的心里开始真正的反思，那些被他一直轻视的小生命，是真的有那么卑微么？

突然，那一直漂浮在刘岩上方，紧紧跟在刘岩身边的黑猫朝着苏幕遮“喵喵喵”叫了几声。苏幕遮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等它喵完了，才开口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那灰猫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幕遮耸耸肩，“好吧，我跟他沟通沟通。”

他唤了刘岩一声，刘岩挣扎了半天，还是把眼睛睁开了，不过视线始终避开头顶上的那只灰猫，不过之前是觉得害怕，现在却是因为悔恨跟愧疚。

苏幕遮看着他一脸的泪痕，干咳了一声，道，“这灰猫刚刚跟我说，它有个法子，能让你为自己的错误赎罪，你愿不愿意答应？”

刘岩的眼睛里蓦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小小声地问道，“什么条件，只要我可以做到，我都愿意。”

苏幕遮看着他，“在你出院之后，你需要搬出去住，在xx路口后的树立离，你将会遇到四只被遗弃的小猫仔，你需要好好照顾它们，一直照顾到它们可以自力更生的时候。在此期间，你万万不可以伤害它们。这个条件，你可答应？”

刘岩没想到条件会这般的简单，简直欣喜若狂，他连忙点头，不过脑袋却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昏昏沉沉。他只得停下点头的动作，连声保证。“我愿意，我可以做到！我发誓！”

灰猫的灵魂居高临下地看了这个满身是伤的人类一会儿，看出他的保证并没有作假，也不是敷衍，身形这才慢慢地消散在空气中。不过完全消失之前，还是又跟苏幕遮“喵”了几声。

“它走了。”苏幕遮如是说道。

刘岩赶紧抬起头，看着头顶伤的天花板，果然没有再看到那只灰猫了，不禁喜极而泣。

“别高兴得太早。”苏幕遮凉凉地说道，看着刘岩因为自己的话而僵硬的表情，慢悠悠道，“那只猫又说了，它虽然离开了，但是却还是随时随地监视着你。若是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更加可怕的一轮报复。这件事，还希望你能记住。”

这个威胁无疑还是比较可怕的，不过刘岩的表情却缓和了下来，“不会的，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在受到了惩罚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的做法有多么的可恶，不管你们班的人总想揍我，连我自己都想把以前的自己打一顿了。我会好好照顾那四只小猫仔的，一定。”

苏幕遮点点头，又坐下来，慢慢地啃着苹果。

刘岩本事满腔的热情，却被这声音弄得心情诡异了起来，他不满地问苏幕遮，“你就是这样对待出了车祸的同学的？”

苏幕遮举手一扬，那苹果核就被精准地扔进了垃圾箱里，随后他拿出一片纸巾慢悠悠地擦着手指，“即使你现在知道悔改了，我对你依旧喜欢不起来。小子，有没有人告诉你看起来很欠揍？”

“……”，刘岩：“…………呵呵，彼此彼此。”天呐要不是因为现在不能动，他一定会跳起来跟这个家伙打一架啊！

“好了，你好好养伤吧，学校那边会有人帮你请假的，我刚刚已经拿你的手机通知了你的父母，那肇/事司机也还没有走，不过人家并不承担任何的刑事责任。你父母应该马上就会到吧，我就不在这里待了，先走一步，拜拜。”

说完，他还真的起身施施然地离开了，打开病房门的时候，还不望抬起手，背对着刘岩跟他挥了挥。

“苏学长，谢谢你！”这个时候，刘岩终于把这句话真心实意地说了出来。

苏幕遮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病房，然后关上了门。

他前脚刚走，病房的门后脚就被人推开了，进病房的是刘岩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一些其他的亲戚。他的妈妈，奶奶，外婆们一见到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许多绷带的刘岩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他的床边嚎啕大哭，他的父亲当时就红了眼睛，问他怎么这么不小心。而其他的亲戚更是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不管刘岩这个人的品行如何，他的家人始终是真心疼爱他的。

刘岩一边费力地安慰着自己的这些亲人，一边分神想起了苏幕遮的话，若是自己的亲人也受到了那样可怕的对待。他也一定会发疯地报复凶手吧。

“对不起。”刘岩在心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