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术照在铜镜上,一寸灵光闪动不息,数十息后在他主动停止后才缓缓恢复平静模样。
再看镜面似乎有所变化,但仔细打量一番又与之前别无二样。
精神钻入镜中,游走其内。不多时见到一些细微灵性粘附,纯净非常,与旁侧一堆斑斓多彩的聚在一起格外显眼。
试图驱散,但这些纯净灵性死死抓在镜中,始终不去。陈屿稍作思索,以法力触动对方,引动变幻,渐渐勾勒出符号。
假若能将灵文刻录其中,再自行组合出来,便多了一件能释放术法的器具。
感觉这种人造灵器似乎行得通,他便继续牵引勾动,丝丝缕缕缠绕的灵性被抽剥,化作一条条纤细纹理。
法力侵入些许,用以保持形态。
嘭!
落下数笔后,每一笔勾勒都显得更加困难,需要稳定之前刻录的纹路,结果尚未等到第一枚灵文成型,析出的纯净灵性便迅速用尽,无以为继的情况下很快溃散掉,对此他有心无力,只得任由其重新聚作一团,蜷缩角落里一动不动。
片刻后,陈屿转变思路,尝试以精神力夹出一缕看下是否可以服食。制作不了灵器,服食后壮大法力也不差。然而费力切割后带来的却是满嘴铜锈味,淡淡苦涩伴着些许腥与辣刺激着他的灵魂。
感觉自己抱着铜板在啃。
自餐饮灵性以来,他还从未尝过如此难吃的口味,而且细细感知,灵性虽然足够纯净,但于法力的强化效果不佳。
洞悉术凝炼光球,反复几次,配合难以言喻的食用体会,他确认铜镜在洗剑术作用下析出的灵性服食意义不大。
吃这东西完全是在自找罪受。
陈屿放弃了以之为食的打算,继续伸出手来,不断挥发法力将一道道洗剑术落在铜镜上。
终于,小半个时辰后,撑了足足八十四道洗剑术的铜镜到了极限,无论硬度和韧性都远超之前。而其中析出的灵性更是大了倍许。
再一次注入法力,尝试勾勒灵文。
不过即便析出的灵性数量不少,加之有法力辅助,依然不足以刻画一整套灵文组合术法。
过程中陈屿也察觉到这条路可能同样行不通。这些灵性稳定性太差,粘附在铜镜上的同时波动不断,难以固化下来。
如此一来灵文无法缔结,人造灵器的想法只开了个头便结束,没办法实现。
描刻山云游鹤的铜镜放手中端详。洗剑术的提升已经到极致,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他收起镜子,倒也没有扔在一旁或者挂回到道观门前匾额上。
而是选择埋入土中,特意找了一小片空地,挖坑后投入一粒灵机。
原本只是死物,灵机蕴养半载没有多少变化,如今析出了灵性,算是有了超凡脱俗的根本。
靠着术法已经没了前路,他于心中暗道,或许经由灵机催化,这面蕴含纯净灵性的铜镜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
这一口坑中埋入的不止铜镜,包括之前两次试验洗剑术的石块,以及那缺了半对的玉珏,同样以洗剑术洗炼后填在土壤之中种下。
“那玉珏古怪,承受二十次洗剑术便不再提升,质地竟然比寻常石料还不如?”
而且半点儿灵性都无,要知道当初可是在上面用过玉髓,那是自天外天某处小念世界中的产物,滴入后将玉珏品质提高了数筹,堪比上品宝玉。
拢共三五滴,大都用在了手中玉珏身上,原本还存留的一滴后来给了山竹,本想试试会否引发变化,然而丝毫异样都未产生。
“洗剑术洗炼玉珏,品质似乎又一次得到了提升,不知再次埋入土中能否从量变过渡到质变。”
填埋好以后陈屿将心思沉落,等待这片坑中几样事物的变化,以便验证洗剑术与灵机之间的关联。
转眼,二月来到下旬,冬日总算收起了行囊远去,春风吹拂过,寒意渐渐消散不再,暖流在山下浮动。
往日里,如此日子少不得三五好友聚一起,攀山游湖,流觞曲水。冬末春初正是文人骚客们灵思泉涌的时节。
然今岁又有了些许不同,气氛略显压抑,饶是地方偏远的石牙县,此时的氛围甚至一如寒冬腊月,早先半月还有农人翻土耕田,而今时今日则少有人在外游荡闲逛。
二月二十一日,飘了些小雨,山路湿漉漉,陈屿难得从蜗居了数月的青台山上跋涉而下。一路化虹飞驰,身在天穹青光氤氲,挥手间描刻灵文,已经开发完善的幻身术略做遮掩,便也大胆放心地从数百丈空中飞掠而过。
纵然有行人张望,也只会瞧看一抹不断真切清晰的光焰,或是以为天云变幻所致,啧啧称奇一阵也就不会再多想。
乘风化虹术到了如今早已不似一开始那样动静骇人,衍生自锯子草的凤锋锐效果被融合至术法中,悄无声息之间便可变幻方向、提振速度,快若奔雷的同时灵动至极。
不过并非没有改进可能,他还想着以后去找柄铁剑放脚底下,到时候将术法铭刻剑身,这样往返出行多个踏脚的,想来会自在许多。而不用每次想要做些什么都得偃息术法滞身空中,显得很呆。
而有洗剑术在,未必不能将凡俗金铁化作灵器。虽说迄今为止陈屿手上能称得上灵器的就一个长性灯,还是地里栽种后灵机催化而成,效用无法复制。
“这次进城正好采购一些金铁,试试洗剑术效果。”
山上道观贫瘠,除了草木土石外少有其它,考虑到身上还有一些银钱,购置玉石大抵是不足的,不过铁铜器具应当能采买一些。
上次刘师伯名义上赠予云鹤道观实则为照顾他而送的百两纹银,到现在由于没下过山,故而还余留不少。
嗖!
灵光跃动,云雾穿入而过,引得白云一阵飘摇。
身后,光焰支离破碎,照耀的阳光铺撒出大片灿烂虹色,与天云遥相呼应,绚烂在高天上,引得官道上路人驻足长观。
不远处的山背,一座挤在矮山之间的小巧城池逐渐显露身影。
石牙县,到了。
……
“冷清不少。”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没了往几次时的热闹,就连街边叫卖的行商贩夫也不见了许多,只寥寥几人还在坚守,但唤卖声中隐约带上了几分焦虑和急躁,似乎不愿在城中久留。
“小道长,风声日紧,若要采买还是赶紧,然后便离去吧,不要逗留了。”
门前,一行披甲执锐的士卒满面骄横地走过,时而街道两旁有人高呼痛嚎,便有噼啪捶打与喝骂传来。
一路走,一路蛮横。
这时,又有惨叫在街对面响起,声音苍老,间或夹杂童音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