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断(2 / 2)

刺客何春夏 十三白前 2064 字 2022-10-13

“老三!”

齐白钰瞪住何春夏那对漆黑的双瞳,甩出五尺枪横在胸前。

下一剑,直冲他的心口,剑刃重重斩击在枪柄上,齐白钰虎口一震,若是不出杀招,自己怕是难以支撑,可他又不忍心伤何春夏,只得大吼出声。

“连我你要杀么!”

“二哥。”齐白羽得以喘息,翻出一小片海王参咽下,血气立刻在他体内翻腾起来,受伤的两处又痛又痒,已然开始结痂,“你是见不得苦难的人,何必挣扎着苟活于世呢?放下尘世,飞升入圣,我是在帮你。”

“别和他废话!”张舟粥斜着眼,用余光去瞥齐白羽,持剑进步,“海王参!海王参能救我师父,杀了你,你就不能控制我师姐了!”

“呵,你要凭你的剑胜过天命?痴人说梦。”齐白羽嗤鼻,然而下一瞬他的表情凝固起来,愣在原地。

“只来了你们两个人?”齐白羽的目光瞥过齐白钰和张舟粥,喃喃自语起来,“只有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另两个女子怎么会没来?”

不在算中?

周围的一切在刹那间放缓,那张交织着世间命运的大网再度在齐白羽的面前张开,他沿着兄长齐白钰胸前拉出的长线去看...

叶殊破境,与蛟龙缠斗,引来天雷,闪光害李思怡摔倒,莫青衫被说服,两人一同折返。

呵,得多费些力气,再回朝天宫一趟了。齐白羽双目边,青筋伴着血丝暴起,好似要迸裂开来,那道大网也消逝不见。

一直藏在暗处并未出手的庄周神色微微一变,耷拉着的眼皮下陡然射出两道精光。

一顿之间,张舟粥已然跃步攻来,齐白羽不止双瞳,连脸色也黑下来,大喝一声!

然而张舟粥早有防备,集中注意力,只略微停了一瞬,眼看张舟粥就要近身,齐白羽只得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血雾立刻在昏暗的洞内散开,张舟粥没有听声辨位的本事,干脆闭着眼胡乱挥砍起来,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一惊,挥剑砍向脚底,斩在藤蔓上的手感和闷响。

不过数个眨眼,张舟粥便被脚底生长起来的怪异藤蔓制住,不能再挪步,他只得回头,挥舞剑风驱散血雾求援,“齐二少,擒贼先擒王!”

只见齐白钰手中五尺枪一翻,双手一张一收,横枪一竖一转,扫出一刺来戳何春夏的喉下。

“别杀我师姐!”张舟粥话音落地才瞧见齐白钰用的乃是五尺枪尾,这一下直接将何春夏打得闭过气去,剑势终于慢下来,让齐白钰得以脱身。

张舟粥扭头回来,继续奋力砍着脚下的藤蔓,心里泛起一股悲凉。刚才的回眸里,齐白钰为了逆转攻守之势,硬吃了师姐一剑,他的小腹已经被流出的鲜血浸湿。

齐白钰只觉得自己的腹部像是要被撕裂,他很痛,可他持枪的手还很稳,这是他用命去换的机会,他要狠下心,去亲手杀掉自己的亲弟弟。

血雾开始稀薄,里面的两个人影隐约可见,齐白钰分辨出挥剑挣扎着的张舟粥,看着深处的那个人影,取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三个弹指,箭袋已空,他的手很稳,他很自信。

那个身影纹丝未动,齐白钰察觉出不对来,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小腹,一手提枪,强撑着上前。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打在耳畔。

血雾散开,却只有张舟粥的身影还在挣扎着。

齐白羽脸色苍白,从洞穴的深处走出,一手上握着那枚隐隐放出光来的天机锁,另一手的手腕处,鲜血滴下,融进锁中。

齐白钰咬着牙翻腕枪出,未及三弟身前,一股无形的风重重拍在他的胸口,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向后一跌,倒飞出去。

“二哥,好梦。”

齐白钰捂住血流不止的小腹,倚靠在洞穴的石壁上,眼里的光逐渐暗淡。

张舟粥被藤蔓制住,藤蔓在他的手脚上不停的生长扭转,像是一只巨大的蛇在渐渐收紧着自己的躯体。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拧断了,再也没有力气叫骂。

齐白羽看向单膝跪倒着的叶殊,时间好似在他的身上凝固,连呼吸难以听见。齐白羽知道叶殊还活着,因为叶殊的双眼还直勾勾地瞪着他。

一步,就踏了一步,添了这许多麻烦。

“把他的心剜出来,我想看看无上剑心,和普通人的心有什么不一样。”齐白羽不再与他对视。

逆天之人,诛心。

毕竟,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杀掉自己更痛?

叶殊扶着素雪,静静地,缓缓地立起来,他看着何春夏一步步走近,用长恨剜开自己的胸口。

他从跪倒的那一瞬间就在蓄力,他要用最后的一口气,等一个机会。

你可以吞食我的血肉,可以磨灭我的神魄,甚至可以剜走我的心。

但你无法毁掉我的剑道。

我的剑心!

这是我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路。

这是我的无上剑心!

你以为你夺走我的一切?你以为我一无所有?

我以我为剑!

断!

叶殊瞪着何春夏,从她深邃黑暗的双眸里看见那个影子,天的影子,他缓缓地抬起一根只剩筋骨的手指,慢慢点在何春夏的额头。

他的眼皮被龙血烧掉,可怖的空洞中,两枚闪亮的眼眸也开始暗淡,他燃尽了自己的神魂,生命,他的无上剑心。

对视着的那对眼瞳,何春夏眼中的无尽漆黑燃烧着褪去,露出血红来。

他眼里的光终于熄灭,他咧起嘴,不知是微笑还是叹息。

此生无愧于剑!

“师父...”

何春夏的喃喃声。

她面前,只剩下一具皮肉尚未被腐蚀尽的骷髅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