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怂恿林守溪去参加,然后看他打架,抬起头时,却发现林守溪正站在窗边,一脸担忧。
“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小禾问。
“此处的雪是师祖心境的反映,今日风饕雪虐,极不寻常,我怕师祖出事。”林守溪担忧道。
小禾轻轻点头,也露出了担忧之色。
今夜的雪的确反复无常。
“师尊大人有楚皇后照顾,应不会有什么事吧。”小禾宽慰道。
林守溪嗯了一声。
他站在窗边看了很久。
直到半夜,雪才终于舒缓了下来。
他这才放心了些。
师祖既然没事了,楚妙为何不来找他呢,关于小语的消息到底又是什么呢?
林守溪悬着的心无法落下。
“你还在想你的小徒弟吗?”小禾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问。
“有点担心她。”林守溪说。
“担心什么呀。”小禾淡淡道:“按你的说法,你徒儿每天住在深宅大院里,有父母疼爱,有侍卫保护,我看啊,你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她一年没见,早把你给忘了。”
“小语不会忘了我的。”林守溪肯定地说。
小禾可没有被他们的师徒之情给感动。
她立刻想到了苏希影说的抓字游戏,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更觉林守溪禽兽不如。
林守溪关上窗户,正准备上榻睡觉时,小禾直接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不许上床!”小禾冷冷道。
“为什么?”林守溪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没有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小禾板着小脸,直接将神山邸报抓起,砸了过去。
林守溪接住了报纸,更觉无辜,问:“小禾,你该不会是在吃小语的醋吧?”
“没有!”小禾虽只有说,却是有些心虚,耳根都红了。
“小禾别多想了,小语只有七岁,我哪怕再……”林守溪一边说着,一边去搂她的肩膀,想哄小禾开心。
“你也知道她只有七岁啊!”小禾更恼。
林守溪愣住了,他不明白小禾为何如此。
我也没对小语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啊……林守溪心想。
“那我今晚睡哪?”林守溪问。
“自己打铺盖睡。”小禾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柜子,示意他自己去拿毯子。
林守溪不从。
“你还愣着干嘛?”小禾催促。
林守溪却直接强硬地往床上扑去。
“你,你干嘛……”小禾娇呼。
“你说我干嘛?”林守溪反问。
床榻上,这对少年少女又打了起来,床榻被震个不停,床底下的烟尘都腾了起来,两人拿着枕头为剑,互相抡打着,打了个热火朝天,未等他们分出胜负,床先承受不住,轰然坍塌了。
两人斜坐在床榻的废墟里,面面相觑,开始互相指责到底是谁弄塌的这个床,他们谁也不服谁,于是又在地上缠打了起来。
打得面红耳赤,长发凌乱,衣衫不整。
清晨,楚妙进屋时,这对冤家夫妻还在战斗,楚妙看了一眼倒塌的床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说了声‘你们年轻人可真激烈啊’后,连忙掩门。
“哎,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小禾起身,追出去解释。
“小夫小妻之间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害羞的?放心,我又不是你师尊那样的雏儿,怎会不懂?”楚妙看着小禾急于辩解的脸,柔柔地笑着,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将门一合。
小禾转过去,看着林守溪,问:“你怎么不帮着解释两句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洞房花烛夜是迟早的事。”林守溪说。
“这,这不一样!”小禾也说不出来哪不一样,但就是很生气,像只发怒的小白狮子。
“都怪你!”小禾幽幽道。
“怪我什么?你不是也有罪吗?”林守溪无辜地说。
“反正就是怪你!”
“你不要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了?”
清晨,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打完之后,两人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开始商量谁来收拾,商量着商量着,两人隐隐又有动手的欲望,这时,门又在身后打开了。
宫语立在门口,一袭雪裘,婷婷玉立,神色冷漠。
“你们在做什么?”宫语冷淡地问。
林守溪与小禾不敢造次,一同开始打扫屋子。
打扫完屋子后,两人来到宫语面前,等待师尊大人的训话。
宫语不知是不是疲惫了,也没多说什么,她看向林守溪,话语恬淡地问:“听说我的徒孙也收了一位小徒儿?”
“嗯。”
林守溪点点头,坦然承认,道:“我那徒儿叫小语,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
“是么?”宫语轻描淡写地点头,问:“那怎么没听你与为师说起过呢?”
“额,师祖……也没问过啊。”林守溪无辜道。
说完这句话后,他觉得师祖好像有些生气,但他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总之,今日的宫语异常冷漠。
恢复了修为之后,道门楼主的身侧似又萦上了一层幂篱般的寒雾,林守溪觉得,那个央求着要饮酒,挑逗他,与他撒酒疯,被他惩罚得求饶的仙子似已一去不返……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
“那见了小语,记得代我向她问好。”宫语说。
“师祖不一同前去吗?”林守溪说:“楚楚和慕姑娘都很想你的。”
“一群孽徒,有什么好看的?我回楼休息了。”宫语淡淡说着,转身离去。
风雪吹落下来,雪景中,宫语背影清傲,腰肢纤细。
……
“你上次托我找你徒儿之后,我对这件事一直很上心,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帮你找到她了。”
前往神守山的路上,楚妙这样对林守溪说。
林守溪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多谢皇后娘娘了。”林守溪由衷道。
“嗯?皇后娘娘?”楚妙淡笑。
“啊……岳母大人。”林守溪回过神来,连忙改口。
“乖。”楚妙笑了笑,道:“好好照顾我女儿啊,她看上去软,实际上性子硬得很,你若敢把她气回娘家,岳母大人可饶不了你。”
“我……我知道了。”林守溪有些羞赧,他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小禾没在听他们说话,她想着小语,更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小妖精……
是了,小女孩的教育要从小抓起,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教导她,绝不能让小语成为楚映婵那样的大狐狸精!
想到这里,小禾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在楚妙的帮助下,仅仅两日的赶路,他们就抵达了神守山的附近。
没有立刻上山,楚妙先领着林守溪去见小语。
一年未与可爱的徒儿见面,林守溪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兜兜转转之后,楚妙领着他来到了一条宽敞的长街上,街道的尽头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府,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府中两座显眼的高楼,其中一座就是小剑楼。
楚妙早就打好了招呼,说要带客人来,所以她来时,守卫并无异色,只是恭敬行礼。
楚妙走进门去,停步,回身,见到林守溪停下了脚步,在门外犹豫不决。
“怎么了?近乡情怯了?”小禾鼓着香腮,不悦地问。
“我……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林守溪摇了摇头。
“哼,拖泥带水扭扭捏捏,走,和我去见咱徒弟!”小禾不屑地说,她直接豪气干云地抓住了林守溪的手,把他往这个深宅大院拉。
天空中飘着雪。
侍女们在宫院中来来往往。
林守溪凭着感觉向前走着。
一片宽阔的剑场前,林守溪停下了脚步,他向剑场望去,此时此刻,一群弟子正在剑场上列队整齐地练剑。
一日之计在于晨,弟子们不惧严寒,皆练得认真。
“小语……”
林守溪开口。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但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的缘故,人群中,一个少女蓦地回头,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少女七八岁的模样,留着披肩的发,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襦裙,因为天寒的缘故,外面还罩着一件红色的棉衣裳,棉衣裳很长,长及膝盖,她这样裹着,更显娇小可爱,她睁着水灵灵的眸子,痴痴地看着来人,似在辨认什么。
风雪中,林守溪与她对视,寒风凛冽,谁也不觉冷。
良久。
“师,师父……”
少女轻声呢喃,眼泪流淌了出来。
哐当。
木剑落地。
在其他弟子震惊与疑惑的目光里,少女已将剑撇在了地上,她粉砌似的小腿飞快交错,朝着林守溪奔去,临近剑场边缘时,少女一个不稳,足下崴着,惊呼着向前跌去,林守溪已来到她身前,平静地将她扶住。
小语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抬起头,少年英俊秀美的脸映在了她的眼眸里,她痴痴看了会儿,一把抱住了师父的脖颈,委屈地哭了起来。
剑场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剑,望向了这对久别重逢,相互拥抱的师徒。
雪一直下着。
一如剑场上小语经久不散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