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收徒(1 / 2)

初鹭是十三灵术宗之一的大焚宗的女弟子。

她入门较晚,修为并不高,对于灵根的掌握也很浅,除了娇嫩动人的稚颜外,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

她拖着歲伤的脚,忍着疼痛,竭力跟紧了师兄师姐的步伐,不敢落下半步。

期间也有师兄想去搀扶,但带队的大师兄始终冷着脸,其他人也不敢多对这个小师妹表示关切。

终于,在一片尸体堆积的河谷处,大师兄示意大家停下来。

河谷处有十多具尸体,尸体皆已死亡,他们身体上析出的、白色蛛丝般的灵根就是证明,这些灵根密密麻麻相互盘结,像是上苍撒下了大串纸钱。

他们停下来,不是为了给这些修道者收尸,而是

“这些尸体没死多久,灵根还未变质,将它们吸干净吧。”大师兄冷冰冰地下达了命令,之后也不忘补充一句:“不准浪费,但也不要太过贪心。”

其他人早已跃跃欲试,此刻大师兄一声令下,这些弟子们像是饥饿了数天的狼,再不顾什么礼节,立刻朝着尸体堆扑了过去,仿佛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唯有初鹭愣在原地。

刺鼻的尸臭味扑来,初鹭咽喉收缩,本能地生出呕吐感。

但杵在原地显得太过格格不入,她咬紧牙关挤了过去,紧闭眼睛,封住鼻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催动灵根,吸取尸体上析出的灵性。

灵性吸入身体之后,会被灵根融合,这是一种舒畅又刺痛的感觉,令人上瘾。

初鹭容纳了一会儿,渐渐忘记了尸体的恶臭与死者死相的凄惨,可正当她要沉醉其中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陡然响起。

向望去。

初鹭大梦惊醒一般直起身,朝着惨叫的方

名弟子跪在尸体旁,括着自己的喉呢,仰面朝天,瞳孔瞪大,无穷无尽的白色丝线从他嘴巴里喷涌出来,仿佛有数百只蜘蛛寄居在他的喉管处,一同喷吐黏腻的丝线。

其余弟子惊惧地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走火入魔,他走火入魔了!快用师父给的返灵丹救他!”初鹭反应过来,大喊道。

没有人理会她。

初鹭摸索着自己的衣裳,像是想要找出一颗返灵丹,但她怎么也找不到。

心急如焚之时,这名弟子已被白色的丝线包裹,直挺挺地倒在,蚕茧般的灵根之丝棺棹般将他裹住。

“你明明有返灵丹,你为什么不救他?”初鹭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拖着一病一拐的脚走到大师兄面前,厉声质问。

大师兄根本没理她。

“趁还新鲜,吃掉他吧。”大师兄终于开口。刚死掉的人最新鲜,他们灵丝如雪,身躯也没有腐烂生臭,最为美味。

这一刻,初鹭也感受到了大焚宗的崇高礼节。

弟子们没有像先前一样冲上去汲取灵根,而是异口同声地说:“请师兄先吃。”

大师兄满意地点点头,抱起了这个蚕茧般的东西,大肆吮吸,模样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蚊子。

初鹭望着这一幕,愣在原地,她回想起先前吸食灵根时的快美之感,遍体生寒,胃里翻江倒海,她跪在雪地里,忍不住干呕起来。

其余弟子陆续回到尸体堆里,汲取灵根。

一路师姐路过她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刚来的时候与你也差不多,这些事,习以为常就好了。”

初鹭抬起头,恍惚的神情又凝了起来,她伸出手指指向大师兄,说:

“可是师兄他,他也”

吮吸灵根的大师兄脸色忽然铁青,浑身抽搐,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不用担心他。”师姐一脸平静,理都没有理会,就回到尸堆里吮吸灵丝去了。

大师兄抽搐了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紫色的丹(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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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塞到嘴巴里,充分咀嚼后吞咽了下去。

很快,大师兄暴突的青筋收缩回了皮肤下,灵丝也倒流回了躯体,他盘膝而坐,轻轻吐息,仿佛世上最不染纤尘的仙人。

初鹭跪在雪地里,神情麻木。

她跪在那里,再没吃一口灵根,等到所有人饱食并将尸体的宝物搜刮干净之后,才有人推了推她,她浑浑墨噩地起身,拖着受伤的腿,继续跟在他们后面。

夜色渐深,天空下了鹅毛大雪。

此处离大焚宗还远,大师兄寻了处洞窟,在四角放置术士炼制的火魂木用以取暖。

弟子们坐在山洞里,有的睡觉养神,有的盘膝打坐消化白天吸取的灵根。

初鹭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原本只是歲了下脚,若能及时疗伤,很容易就能恢复,可长时间的赶路大大恶化了她的伤势,此时,她的脚踝处像是有许多钢针在扎,令她痛不欲生。更折磨她的是白天发生的事。

大焚宗在十三灵术宗中的排名虽然很低,远比不上清圣宗、归墟宗之类的大宗派,但怎么也算是真国赫赫有名的大宗,里面的弟子竟也如此醒龊吗?

她不由想起了姐姐的话:“修道者修行,从不是为了斩灭邪神,拔除污秽,他们真正的对手是人,道术的本质是同类相残,争夺活下去的资格,他们都是野兽,你若执意要走,早晚会被吃掉。”

“你才是真正的野兽。”初鹭当时站在姐姐面前,咬牙切齿地说。

现在,她相信了姐姐的话,生出了悔意,但她很快拍灭了这丝悔意绝不能回去,如果现在回去,会被轻视一辈子的。等我将灵根修到王境就好了,到时候就不用和这些人待在—起了嗯,不靠吞噬,仅靠修行也能王境的!

她暗暗做着打算。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初鹭,跟我来。”

初鹭抬头一看,大师兄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高大的身影透着莫名的压迫力。

大师兄说完这句,转头就走了。

初鹭看了看周围未睡的人,他们都仿佛没看到这一幕,各自修行着。

初鹭犹豫之下,还是惴惴不安地跟着大师兄走入了洞窟的深处。

大师兄盘膝而坐,额覆玉带,脚踏银靴,俨然是仙风道骨的姿态。

初鹭在距离大师兄数步开外屈膝,跪坐在地,低头不语。

“你入大梵宗也有一个月了,这是第一次出来历练,感觉如何?”大师兄问。

初鹭将发白的嘴唇一点点据紧,她想说几句违心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大师兄警了她一眼,非但没有动怒,语气反而柔和了许多,他笑了笑,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生出来的孩子吧。”

“嗯。”

初鹭点头。

“真羡慕啊。”大师兄说:“像我们这些从墓地里爬出来的,自有意识起就已长大,有的是少年,有的是成年,有的则直接步入了老年,我们与你们不同,我们不是完整的人,也没有体验过完整的人生我们生来不完整。”

他们是墓地里爬出来的尸骨,与龙尸一样,先是生出心脏,然后慢慢丰满血肉。

他们曾有过完整的人生,但那是不知多少年前、化作尸骨沉眠于地下之前的事了,那时的记忆,早就在历史长河中消磨得一干二净。初鹭嗯了一声,对此倒是深有同情。

“所以啊,我们与你们这些从小有父母疼爱的孩子不一样,我们的生命天然残缺,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过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怎样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大师兄嗓音低沉,面容失落。

初鹭想要安慰几句,可她一想到眼前这人吞食返灵丹的情景,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大师兄没有等到她的安慰,他忽然抬高了噪门,说:“但有一个东西,比生命更有意义(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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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初骂下意识问。

“灵根!”

大师兄斩钉截铁地说:“灵根于生灵生之前生,于生灵死之后死,它妙不可言,以非凡的力量补齐了生命的残缺,它是生命意义的承载。”

“嗯……”

初鹭小小地点头,对此表达认同。“所以你明白了吗!”

大师兄的神色又严厉了起来,他语重心长地说:“吸食灵根,正是对死者的尊重,每一份灵根里,都包含着死者生前最浓烈的愿望与渴慕、贪恋与憎那是人最后的残余,是他精神意志惟一的延续,如果我们放任它腐朽,那么,这个人就彻底死亡了,唯有将它吞噬,他们才能继续活下去,在我们鲜活的生命里活下去,初鹭,我能理解你的仁慈,但你的仁慈,恰恰是对修道精神的背叛,你懂吗?”

大师兄掷地有声的话语敲打着初鹭的心扉,初鹭呆呆坐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最后,她也只是小声地说:“可是那位师兄...你只要给他吃返灵丹,就能救他的命啊。”

“我早就提醒过了,吸食灵根切忌贪梦,他是被他的贪梦害死的,初鹭,你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值得拯救。”大师兄说。

安静燃烧的火魂木将洞窟照得微亮,火光在墙壁上映出了大师兄的影子。

影子晃动如鬼魂,仿佛它才是牵引肉身的幕后之物。

“嗯,师兄说的是。”初鹭脑子混沌,只好附和。

大师兄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好了,白日里师兄不是刻意冷落你的,这是对你的考验,每一个修道者必经的考验。”大师兄温和地笑。

初鹭看着大师兄温和的笑,一时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对了,初鹭是什么灵根?”大师兄问。

“我...”

初鹭犹豫了,许多人会刻意隐藏灵根,不让对方知晓,未知的灵根往往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奇效,许多以弱胜强就是凭借着诡异的灵根发挥出来的。

但初鹭犹豫不是因为这个。了摇头。

“你还是不信任师兄吗?”大师兄无奈地摇“不是的,只是”

初鹭似有难言之隐,片刻后她才喝嚅道:“总之不是杀伐类的灵根。

“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大师兄从怀中取出了膏药,道:“把你的脚伸过来吧,我来替你疗伤。”

初鹭下意识吾住了自己的脚。

“我自己养伤就好了。”初鹭显然对给人露出脚有抗拒。

“你不必与师兄客气的。”大师兄直接伸出了手。

初鹭下意识地闪躲。

大师兄手抓空,眉头微挑。

“我在害怕什么?”大师兄问。

“我”

初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看着大师兄逆光漆黑的脸,猛地想起了过去偷听到的传闻。

据说许多师长带晚辈出去历练时,都会故意折磨她们几日,然后于某一夜推心置腹长聊,施以温柔并许诺好处,女弟子们通常无法抗拒,会主动攀附过去难道这个师兄也是不行..

初鹭不断后退,背脊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大师兄跟了过来,他虽没有翻脸,却明显失了不少耐心:“初鹭,你这样,让师兄很失望。”

初鹭一天没有饮食,本就饿得晕眩,此事恐惧浮上心头,更让她身体忍不住发抖。

“我会帮你治好伤,之后在大梵宗,我也会底护好你的,若有人胆敢欺负你,你与师兄说就是了。”大师兄的话语沉稳而坚定,让她生不出拒绝的理由,“像你这样境界低微但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若不早点寻个靠山,迟早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不要”

初鹭蜷缩(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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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身体,颤抖着说:“我其实是……”

话语止住。

“其实是什么?”大师兄盯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初鹭本想把姐姐的名号搬出来,她知道,只要她说出姐姐的名字,眼前的人就再不敢动她一丝寒毛,可当日,她已与姐姐暂时割袍断交,尊严与低强使她开不了口。

大师兄见她吃吃不说话,以为她是在唬人,正要动手。

“我其实是鹿公的人!”初鹭脱口而出。大师兄神色微变。

鹿公是大梵宗的大长老,地位极高,名声极臭,与同样臭名昭著的因王一样,喜欢收集女子炉鼎,占有欲极强,他看中的女人,其他人绝不能碰,碰一下便要断手,若敢轻薄,就是剥皮抽筋的酷刑。

“你在骗我?”大师兄问。“没有!”初鹭眼神坚定。

“鹿公的女人怎么会在外面乱跑?”大师兄说:“你的谎言太拙劣了。”

“我年纪太小了,鹿公说要多养几年才好。初鹭强自镇定。

此话不假,鹿公不喜欢年纪太小的女孩。大师兄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初鹭忽然张开手臂,一脸决绝道:“师兄可以试一试,到时候鹿公问罪,可别怪我没有提醒师兄。”

大师兄沉默良久,展颜一笑,道:“我只是想帮师妹治疗腿伤,师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呢?”

“我”

冰天雪地里,初鹭已惊出一身冷汗,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来,我帮师妹脱鞋。”大师兄温柔伸手。“不用我伤得不重,不劳烦师兄了。初鹭靠在墙壁上,将双脚紧紧地收在裙下。”

大师兄不由生出一丝困惑,他本以为她是故作矜持,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一一真国生存艰难,很少有这样拘谨的女子,除非她出身于名门世家。

可名门世家的小姐又怎么会来大焚宗当普通弟子?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查查她的来历了。

初鹭用双手护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