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先生,我家老大这次送信应当是雪中送炭才是。恕我直言,单凭你们带来的乌合之众,若是正常交战,绝不是龙头帮那些身经百战,刀口舔血的厮杀汉的对手。”
他曾经和颜宾一起藏在永平镇这么多年,对永平镇里的人事掌故清楚的很,方才一眼他就看出朝清秋等人带的已经是永平镇里的所有可战之人。
可与龙头寨里的人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甚至连这次邓力在山上临时东拼西凑起来的那些人都比不上。
汉子咬了咬牙,他忽然想要赌一把。
他在颜宾那里虽然颇得信任,可颜宾此人心思深沉,自己在他手下不是长久之法。他们暗子这一行,一直都是走在地下,市井坊间有个传说,进了这一行,只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想要全身而退,着实是困难的很。
他在赌自家老大看中的这个人,配的上自家老大对他的赞誉。
或者说他在刻意引起此人的兴趣,这样此人才会和自己做一笔双方都满意的买卖。
对面那个青衫书生果然没有反驳,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朝清秋挑着嘴角,似笑非笑,“世上聪明人何其多也。”
他忽然想到,当初大燕国将亡之时,自家大燕的大臣是不是也是如此?
那些能够在朝堂上位极人臣的自然都是世间难得的聪明人,可这么多聪明人聚在一起,他大燕怎么就亡了国呢?
不过是因为聪明人各有各的心思罢了。
他收回思绪,望着眼前的汉子,“你想换些什么?”
汉子一脸欣喜,“先生也知道小人就是个龙头帮的暗子,我们这个行当,一朝入行,唯有死后方可脱出,所以我希望先生这次如果能赢,能够放我一条生路。”
朝清秋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反问道:“颜宾待你如何?”
“颜老大对我不错,虽然也有些提防,可也算的上是信任有加。”
朝清秋再问:“那你今日之叛,只是为了求个自由身?”
汉子犹豫片刻,“其实这些年我在永平镇时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她已经等了我许多年,只是我身为暗子身不由己,说不定哪天就埋骨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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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连个姓名也留不下。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是一拖再拖,不是我不讲兄弟之间的情谊,只是等来等去这么多年,估计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先生不要怪我冒昧,实在是我等不得了。”
朝清秋沉默良久,开口道:“合情合理,我答应你了,现在说说龙头寨的事如何?”
汉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眼前之人既然答应下了此事,无须什么指天指地的发誓,这件事他必然会做到。
其实他和朝清秋拿来做交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龙头帮山寨的那些旧事。
汉子深吸了口气,“这些要从龙头帮的起源说起,先生应该听说过龙头帮的来源。”
朝清秋点了点头,“据孙老爷子说龙头帮是当年战乱之时,山下的一批百姓受不了战乱之苦,这才带人奔上了潜龙岭,繁衍生息之后才逐渐出了个龙头帮。”
“龙头帮的由来不算是什么隐秘,至于龙头帮的旧事,其实山上也算是人尽皆知,所以朝先生和我做这个交易,其实是亏了本的。”
朝清秋一笑,当日他与沈行见面之时,沈行没有过多提及龙头帮之事,想来是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他卷入其中。如今虽然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谋划,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然此人说龙头帮之事在山寨里人尽皆知,可早知道一些终归要比晚知道更好些。
“龙头帮的战力其实可以分为两部,一部朝先生已经和他们交过手,就是那些极为能打的血衣神兵。这些血衣神兵都是从那些最早上山的人家里自小挑选的有武道修炼资质的后辈,这些人对山寨极为忠心,再加上那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阵法,配合熟练之后,战力大增加,每次出手都不曾败过。所以血衣神兵一直都被当做龙头帮里的镇寨之宝。”
“另一部分则是剩下的那些匪人,这些人有些是在周围的官府围剿之下被打破了山寨,无路可去,这才投靠了龙头寨,有些人则是仰慕龙头寨这一附近第一大山寨的威名。自行前来投靠。”
“不论这些人的成色如何,寨主宋先每个月都会安排他们分批下山去见见血,说白了就是放他们下山去劫掠一番,这些人都是打家劫舍的亡命徒,把他们一直憋在山上难免会出事情。”
汉子忽然感到身前有一阵冷意,他急忙抬头。
眼前的书生依旧笑意吟吟,只是眼眸之中,有些冰冷。
“继续。”
“其实山寨之中最为可怕的人就是寨主宋先,此人看似对人和善,带人接物都让人如沐春风,可我家老大私下里常和我说,这个宋寨主的心智即便是他也远远不如,山寨之中能与此人一斗的也只有新上山的沈军师。”
“还有山寨里其他的堂主之间看似和睦,其实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怨仇,其中还有不少人其实都对宋寨主心怀怨怼。”
汉子不再言语,显然他知道的已经说完。
朝清秋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衣袖,“原来如此。”
以他对沈行这么多年的了解,沈行的计划如何,他已经能够猜到一个大概。
他笑着看向对面有些不安的汉子,“这些言语也是颜宾要你说的不成?”
汉子沉默片刻,“这些是我从山寨里出来之前,沈军师告诉我的,他说若是朝先生答应与我做这个交易,便将这些事与你和盘托出。”
朝清秋拢了拢袖子,一脸笑意。
他记得当年在大燕之中,燕横将军最知兵。
当初燕横将军出兵东北,那个生在将军世家,满身书生气的燕家公子给父亲带的是一副字。
止戈为武。
四字而已。
多半是想要他那个战功彪炳的名将父亲少做杀戮。
当年此事还被燕都城中的人传为笑谈。
将军之子,也怀慈悲之心?
他摸了摸腰间长剑的剑柄。
剑在鞘中,微微震动。
原来不止是他朝清秋不再是当年的样貌。
当年那个言谈有礼,满心慈悲的燕家公子,也已经硬下了心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