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一转身,他就见一棵碧枝玉树突兀立在不远处,树下一人神色冷漠。
不等逍遥洞主开口,树下赵黍立起剑指,轻轻一扫。
倏然,天现九门,大放光明,一柄巍若山岳的巨剑凝现半空,剑锋下指,遥对地上妖邪。
这下逍遥洞主等人皆是怔愕无言,他们还没搞清楚事况,眼睁睁看着巨剑无声落下。
清河府君首当其冲,直接被巨剑斩成两截,任何抵御反抗都来不及做,连带着体内龙筋也被干脆斩断。
巨剑入地,立时安镇地脉中纷乱气机,翻腾波涛也渐见平缓,只是清河府君的尸体流出鲜血,将河水染得猩红。
目睹清河府君一剑毙命,逍遥洞主惊骇莫名,他来不及细思眼下状况,当即夺路而逃。
赵黍目光稍移,入地巨剑绽放九色豪光,化现重重剑影,如龙腾翻浪、似虎啸生风,铺天盖地而落。
逍遥洞主眼见无可躲避,取出一道符咒,正要土遁入地,却有大片藤蔓毫无征兆破土而出,缠缚独足。
剑影如雨落下,逍遥洞主勉力抵挡百余,再难应对,随即便无数剑影贯穿身体,寸寸分形,化为地面上一滩模糊的血肉印迹。
而原本被衔在清河府君口中的盐池神女,打算潜入水中,顺流逃脱,依旧无法逃脱赵黍感应,剑影同样顺着水势奔腾追击。
盐池神女本已在先前水府崩毁中受了重伤,此刻再无余力,被剑影斩得粉碎,就此魂飞魄散。
主持坟羊鬼市的三家首领,眨眼间相继败亡,远处望见此等境况的妖邪之辈,皆是再无战意,或飞腾、或奔逐,纷纷作鸟兽散。
此时忽然有琴声自遥遥传来,悠远而清越,但同时化为困阵,将清河两岸方圆之地笼罩起来。
赵黍自然不打算给妖邪有逃命机会,指诀变化,巨剑分化万千剑影,一时间天地变色,宛如群星飞陨入地。
与此同时,拱辰子等人结阵行法,视大地为棋盘,雷霆箭煞宛如仙家敲落棋子,每次落下,必诛妖邪。
剑影纷纷而下,清河两岸方圆之地,数以千计的妖邪党羽,被尽数诛杀。
夕阳西斜,晚霞如血,众多尸骸倒伏在地,漫涌而出的鲜血将大地染得一片暗红,凶煞之气冲霄盈野,即便是拱辰子等人也觉得有几分可怖。
赵黍目睹此景,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拂袖,玉树上碧枝摇晃,藤蔓在大地之下蔓延生长,将诸多尸首卷入土中,掩埋起来。
拱辰子等人也心有所感,借助三衡律仪加持,行云布雨,在附近一带降下雨水,洗刷大地上的血污。
比起迅捷猛烈的斗法,后续掩埋尸骸、打扫战场、安抚亡魂,即便多位修士联手施展,也耗费了足足一夜,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才结束。
“今番诛邪功成,全赖徐道友出力。”
忙了一晚上,众人同聚玉树之下,借精纯清气调息休憩,拱辰子等人最先开口,向赵黍等人表达谢意。
“不瞒道友,其实我等此次前来清河水府,原本只是为了报仇。”拱辰子并未掩饰:“想必道友也知道,我们玉霄宗早已不复往日气象,难得栽培出一名弟子。先前因为一些门中故旧,派他来清河附近寻访。
他得知此地有妖邪作祟,又受乡民请托,于是主动对上那帮水府妖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不幸殒身。”
赵黍微微点头,修士斩妖除祟,本就凶险难测。何况如今世道浊气熏天、妖祟猖獗,原本容易对付的妖物,可能骤然变得强大而难以对付。
即便是赵黍等人,为了确保诛灭此地妖邪,除了以玉树宝杖为枢,布下开明九门阵,还要提前炼制玉璋符器,鹭忘机则在更外围暗中抚弦布阵,断绝其余妖邪党羽的退路,更别说玉霄宗等人拿着仙家法宝行雷压阵。
如此充足准备下,赵黍还特地拖到清河府君等人斗得两败俱伤、水府崩毁之后才出手,就是为求万无一失,不希望因此牵连广大。
“有仇报仇,理所当然。”赵黍望向水流如常的清河:“不过没想到,这清河府君竟然选择自行崩毁水府,倒是省了不少气力。”
“徐道友不止法力高深,炼器一途也造诣颇深。”拱辰子此言非是恭维,而是发自本心的敬佩:“那剑形玉璋随阵式发动起来,足可与仙家比肩了!”
“道友过奖了。”
赵黍当初得知清河府君是水族妖物,又占据一方水府,便思考如何攻破其中的守御阵式。
然而时间仓促,来不及炼制法宝,紫宸玄威剑又不好随意在外人面前拿出来施展,于是他便考虑炼制一件符器。
赵黍身处云岩峰时,看到养真窟内壁那密密麻麻的剑痕,知晓这是老师当初祭炼神剑后所留,若论攻杀之能,那柄神剑可谓当世一流。
正巧,赵黍有一位女弟子彤缨,她从养真窟的剑痕中自行悟出一门剑术,虽然在赵黍看来尚属青涩浅显,但这也说明石壁剑痕颇具玄机。
赵黍自己不是剑术高手,但他对术法的领悟与创制,与张端景相比可谓青出于蓝。所以他将剑术威能与玄圃堂的开明九门阵相结合,采摄天地间锋锐之气,炼成一枚玉剑璋,以便开阵施术。
如今看来,赵黍这番布置也算全面,起码将三家妖邪杀得精光,为地方上除去一大祸患。
“清河水府群妖已灭。”赵黍轻叹一声:“就是可惜被妖邪掳走的寻常百姓,也因此一战葬身波涛。”
拱辰子说:“道友不必愧疚,那清河府君自毁水府,波及众人,非你之过。倒是我们疏忽了,其实清河府君在道友来到前,曾遣人请降。若是当初答应了,或许能够保住寻常百姓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