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豹有些不耐烦,心想夏黄公这人忠厚得有些迂腐了,眼下哪里还能慢吞吞地商量?尤其是被徐怀玉一眼震慑心神后,邓飞豹便确定此人真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狠角色,好话软话是听不进去的,只有比他更强大,才能将千机灵矩夺回。
“仙公大仁,晚辈由衷钦佩。”邓飞豹添油加醋起来:“可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修炼正宗仙法,行阴邪奸恶之事的人并非没有,徐怀玉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晚辈日前发现有少数妖物潜入城中,意图给水源投毒,害寻常百姓反被,幸亏阻止得及时。晚辈猜测,这些妖物就是徐怀玉招聚而来的党羽。”
“竟然还有此事?”夏黄公微露愠怒:“难怪磻阳郡附近水脉不净,原来是此人作祟!”
听到这话的邓飞豹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庆幸夏黄公是忠厚长者,寻常百姓遭遇不幸,最能勾动这种人的心绪。
即便是结化胎仙的当世高人,也并非草木土石般无情,牵着对方的鼻子一步步进入陷阱,邓飞豹心中颇为欣慰。
三人交谈一番,确认了城北情况,温禄县令已经让荒废宅院周围民居暂时搬离,以免斗法之际波及无辜,而邓飞豹则讲解起徐怀玉的修为法力。
听完邓飞豹的转述,夏黄公轻叹一声:“果真不是等闲之辈啊,先前你们进攻还能保全性命,应该是他并未认真。”
其实邓飞豹如今也省悟过来了,旭日神教三位护法完全不是徐怀玉的对手,一合即败,足以说明双方差距宛如天堑。
只是明明徐怀玉轻而易举就能杀死自己,那他没有动手,究竟是有何图谋?
但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上景宗四仙公之一亲身到此,那个徐怀玉本事再大,也断难取胜。
……
“来了。”
赵黍斜挽宝杖席地而坐,原本他正在闭目养神,忽然抬眼说道:“不愧是上景宗四仙公之一,气象森严广大。”
即便事先约定要羊装败退,可是当赵黍感应到夏黄公气息时,宛如山林鸟兽预感灾变逼近,他立刻就明白,哪怕双方公平一战,自己也没有多少胜算。
修仙一途,越往高处攀登越是艰难,修为境界的差距自然也越大。
如今赵黍内守胎息,对上玄珠升入泥丸的钱少白依旧可以轻松获胜,但是面对已经结化胎仙的夏黄公,则多有不如了。
不过要真是到了生死相搏的关头,就无所谓公平较量,赵黍还有青崖仙境与好几件仙家法宝,真要斗起来不求全胜,保全自身想来不成问题。
“长烈子道友,稍后还请你护送陶小哥离开。”赵黍言道。
“自当尽力。”长烈子答应道。
陶鹤龄则表情凝重,看着手中的千机灵矩,问道:“仙师,真的要将东西交出去么?”
“如今情形,仅凭你我无法单独扳倒邓飞豹。”赵黍解释说:“他和他背后的旭日神教,已经成为不容忽视的隐患。就算我违背诺言,现在就冲出去杀了邓飞豹,试问你觉得自己能够返回千机阁,从此平安无事么?”
陶鹤龄低头不语,赵黍接着说:“邓飞豹能够接掌千机阁,除了自身才能,也包括与千机阁其他人的结交,以及他在朝中同党相助。这哪里是杀一个邓飞豹就能解决的?
我不喜欢左相的手段,但在眼下,我拿不出一个更好的解决之法。你想要重返千机阁,不如等左相涤荡朝野内外,让别人替你将邓飞豹和一干党羽消灭干净,再名正言顺回归。”
“我明白了。”陶鹤龄无可奈何,将千机灵矩交到赵黍手上。
“你们做好准备吧。”赵黍言罢起身,玉树宝杖一顿地面,笼罩宅院的粗壮藤木活动起来,卡卡作响。
就见藤木表面长出无数尖刺,随着藤木一挥,成百上千的尖锐木梭飞脱而出,朝着徐徐飞近的夏黄公射去。
“先下手为强么?”夏黄公心下暗道一句,指玄杖隔空遥指,面前好似暴雨一般的木梭尽数停顿,收摄倒转飞回。
“法力果然还是比我强。”赵黍自嘲发笑,他施术射出的木梭被对方反制,这里面没有任何花哨取巧,就是全凭高深法力强夺木梭。
眼见木梭逆射而回,藤木聚拢拼合,宛如一面擎天大盾,任由木梭钉在表面,炸起一团团木屑纷飞。
“走。”赵黍此时对陶鹤龄两人传音,长烈子施展赵黍给的符咒,两人隐去身形,赶紧离开这座荒废宅院。
与此同时,赵黍并指掐诀,原本坚如磐石的藤木骤然软化,粗干分裂成无数细长翠绿藤条,顷刻间宅院内外遍布绿萝藤蔓,绚丽又妖异。
“我乃上景宗夏黄公,你便是玄圃堂徐怀玉?”夏黄公凌空而立,居高临下喝问道。
“是我,你待如何?”赵黍耳边同时听到对方传音:
“左相的安排我已明了,邓飞豹麾下人手在暗中窥视,就算夺得千机灵矩,估计也不会放你离开。”
赵黍也传音回道:“他们拦不住我,倒是夏黄公您要小心了,旭日神教将一批机巧造物暗中运来磻阳郡,他们用意不纯,很可能就是要对您下手。”
“此事我已了然,多谢徐道友提醒。”夏黄公问道:“另有一事,你真是玄圃堂的传人么?”
赵黍闻听此言,立刻就明白夏黄公也不清楚自己真实身份,起码左相与钱少白没有透露太多。而自己虽然有《素脉丹心诀》的功底,但身上气象定然杂糅难测,所以夏黄公怀疑赵黍不是玄圃堂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