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结结巴巴的说着话,他故意佝偻着身子,低头的将丹房铜牌捞起来,还说:
“小子眼拙,得了方老的青睐还不知足。希望方老能饶过小子的大不敬……”
余列的话声越说越低。
而方老听着余列的话,他眉毛挑起,脸上的冷色稍退:“小儿辈,果然得给点颜色瞧瞧。”
此人摸着自己颔下的胡须,眯着眼睛,又盯向了余列手中的铜牌,眼睛微亮。
方老正幽幽琢磨着:“那几个老家伙说的也有道理,都几个月了,家里的废物还过不了道箓院的测试。不如一事不烦二主,现在就借了这小儿辈的铜牌?”
“等这小子下了底层,他拿着铜牌也没有用处。留在他的手上,还可能让他生出不好的希望,徒增变故。”
方老的心思狠狠一动:“道箓院的人执拗,和老夫不对付。但是眼前的这个下位道童,还有老于头那人……嘿,老夫现在已经算是得罪了。”
原来方老其人,一早就盯上了余列手中的铜牌,他哄骗余列去底层任职,不只是阻拦余列进入药方堂,还是打算等余列认命了,再赚走余列的铜牌,徐徐图之。
现在大半意图已经暴露,此人不准备等待了。
方老轻咳一声,淡淡说:“孺子可教也!”
对方顿了顿,又盯着余列说:“不过,你的性情太过执拗,还是得打磨一番。”
这些话,让余列一愣。
打磨打磨?
余列抬眼瞥向跟前的方老,注意到了对方正在自己的手中铜牌上打量着,紧盯着,思忖什么。
余列眼皮微跳,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老匹夫,可能不仅不想收他入职药方堂,还瞧上了他的铜牌,想拿走他的资格?
有铜牌,不入药方堂,今后一旦有缺了,余列或许还能换过去,是个希望。而没有铜牌,以后就算有清贵的职位空出来,他也没有入职凭证了。
余列心头一股冷意生出,又怒火中烧,并感觉可笑,亏他第一眼以为此獠慈眉善目。
但是余列的头脑也是越发的冷静,按照老匹夫刚才都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余列意识到,就算他再拒绝,对方也能胡诌理由,强行夺走他的铜牌!
即便现在夺不走,方老东西今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余列垂眼思索着,他压着恼恨,怒中有静,索性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试探。
他稽首作揖,抢走对方之前就开口:“小子无知,全凭方老做主。”
余列主动将手中的铜牌奉在手上:“还请方老大人有大量,能为小子抉择。”
他恭敬的将铜牌奉给了对方,给对方收下的机会。但是也没有直接说出口送给对方,省得自己领悟错了,亏大发,又或者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方老听见余列的话,又瞅见余列的动作,其眼神一愣,捏着胡须的手又定住。
果不其然的,此人摸着自己颔下的胡须,眼露惊喜,脸色像是变色龙一般,看待余列的眼神瞬间变得和蔼了。
余列主动将铜牌交给他,直接省了他找理由的功夫,吃相更好。
方老头颈缩回,重新变回了相貌慈祥的老者模样,他再次说:“好后生。”
方老瞅着余列的铜牌,顿了顿说:
“打磨是打磨,但是……贫道刚才的承诺依旧有效,你若是在丹房中干得好,有机会,贫道定会将你拔擢入药方堂中!稍后入了职,也会有人关照你的。那些底层职位,你可以下去慢慢的考虑,任由你选择了。”
余列闻言,作出欣喜之色,脸上也露出血色恢复的迹象,他奉着铜牌,赶紧行礼:“多谢方老、多谢方老。”
方老和善点头,不经意的将余列手中铜牌摸走了,轻咳一声:“你是老夫的人,那这丹房铜牌,老夫先替你收下保管。”
这时的方老,脸上一阵喜色,更是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来刚才暴躁威逼的模样。
他的话说完后,似乎怕多生事端,身子跃起,直接落回了洞室深处的大鼎之下。
接着,老匹夫传来声音:“山头已经拜过了,尔等便退下吧!后生,得好好选职位,不能仓促了。”
对方还和蔼的叮嘱:“炉鼎重地,可不能乱走!领路那道童,好好给我这后生带路。”
风声呼呼,将余列等人轻轻的往外推去。
但是余列看着洞室里面,只觉得内里幽深,里面的人影如鬼影,眼神皆隐晦。
旁边的领路道童和蒜头鼻闻言,赶紧低头行礼。其中,蒜头鼻还不经意间轻轻扒拉了一下余列。
领路道童打着肥诺,呼到:“祝大人和上位们,丹成药灵,某等告退。”
话说完,对方转过身子,小步快走,逃似的往后退去。
余列也是立刻行礼,口呼:“谢方老!”然后默默退去。
………………
等到余列的身影也消失,洞室中响起了方老的轻笑声:
“小儿辈,算他识相。”
“不过,区区道童,他就说要学什么长生丹术?哈哈!可笑可笑。莫不是说书话本看多了,以为就自己聪明?”
其余堂主听着,也是哄笑连连。
长生者,起码得寿命二三百年,道吏道士才算够格,而他们这些人,可是都连道徒都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