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龄没接,而是问道:“既然于你来说至关重要,你为何愿意送我?”
栾唐心说是你不要脸直接跟我要的啊,但他也只能是心里说说罢了。
栾唐沉思片刻,起身,竟是跪倒在地。
余九龄要伸手扶他,栾唐摇头道:“将军请听我把话说完。”
他深吸一口气后,肃然说道:“荆州百姓,自战乱起至今日,十去四五,几年前,武亲王在荆州与杨玄机交战,荆州百姓倾力供给军粮,而百姓一年却饿死数十万人。”
“节度使大人为何要降于杨玄机?非我家大人不敢再战,实为不能再战,荆州百姓已经再经不起战乱,天下爱民者,无人可及宁王,所以节度使大人才派我来求见宁王。”
“若是将军能促成此事,能让荆州万万百姓得享太平,能让荆州数千里沃野休养生息,莫说这一块玉佩,便是要了栾某人的性命,将军也只管拿去。”
余九龄把那玉佩拿起来看了看,以他现在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玉佩确实不算什么名贵东西。
他拿过来的时候,瞥了一眼栾唐的表情,看到了栾唐眼神里的不舍。
余九龄把东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行啊?”
栾唐道:“不瞒将军,此物实非名品,不值多少钱,只是家母临终留给我的东西,所以一直佩戴。”
余九龄道:“东西不值钱,那你还有吗?”
栾唐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又翻出来十几两碎银子:“全部了。”
余九龄冷笑起来:“一块不值钱的玉佩,十几两碎银子,你就想使动我去宁王面前替你说话?如果我应你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也很不值钱?”
他把玉佩和银子都放在桌子上:“你再想想吧,若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再找找,若实在没有,恕我不能帮你了。”
栾唐心里越发恼火,眼神里都有了些压抑不住的怒意,可是又无可奈何。
他想着,为什么这天下,这世道,当权之人身边,皆是如此小人?
大楚是怎么完的?
就在眼前摆着呢啊,还以为宁王有多好,还以为未来在宁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念至此,栾唐心中一心投诚的念头竟是都散了不少。
他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劳将军大驾了,我实乃一穷文人,不曾因为在节度使大人身边做事而为自己谋取好处,所以我也没什么能孝敬将军你的。”
余九龄道:“话你要想好了说,你现在这些话说出口,我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想因为你的话而引起两军交战,导致荆州百姓生灵涂炭,你是不是罪人。”
栾唐有一句话你如此难为我,如此阻拦我,真要是开战,难道你不是罪人?
可是这句话,硬是被他憋了回去。
因为这句话,他冷静下来,沉默片刻后俯身一拜道:“若能得将军相助,将军有什么条件可直接对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诿,我做不到的,回去之后请示节度使大人,也尽力满足。”
余九龄笑道:“这样吧,你给我写个欠条,就欠我五十万两银子,等你们节度使大人把银子给我凑齐的时候,便是宁王接纳你们的时候。”
“五十万两?!”
栾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里的怒意再一次冒了出来。
大楚啊大楚,中原啊中原,看看你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
他看向余九龄,张了张嘴,后边的话说不出口。
余九龄问:“你怎么?”
栾唐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写。”
他看向余九龄,语气加重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写!”
余九龄笑道:“看起来你好像很不乐意,你不乐意,那我来替你写,你一会儿按个手印就好。”
栾唐咬着牙点头:“都听将军的。”
余九龄回头朝着账外喊了一声:“送进来纸笔。”
不多时,士兵端着笔墨纸砚进来放在桌子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余九龄小时候家境不错,母亲曾经教他读书写字,后来因为父母双亡他只好在酒楼里做伙计,哪里还能再学什么。
再后来跟了李叱之后,李叱逼着他去读书认字,现在倒也还算有些学问。
只是这拿笔的姿势,着实难看了些,大把攥一样,毛笔拿在他手里都显得丑了。
可是字居然不丑,瞧着颇有些李叱的神韵。
刷刷刷,余九龄写完之后递给栾唐:“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栾唐气的马上就要炸了一样,胸腹之中那股火烧的他格外难受,感觉两个后腰都被气的发疼。
接过来看了一眼,猛然怔住。
那纸上写的是......宁王诚请节度使大人,二十日后,于灯莲山下小南湖畔相见,为显诚意,宁王不带军马。
栾唐的眼睛都睁大了,一时之间愣在那,嘴巴张的那么大,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余九龄得意的站起来:“刚才生气了没?气炸了没?是不是想骂我还想咬死我?谁特么的叫你说我丑,这都是你应得的,你这是活该。”
栾唐激动的不知所措,片刻后忽然醒悟过来:“可是将军,灯莲山小南湖距此九百里呢......”
余九龄道:“这便是宁王诚意,二十天,九百里,我们打过去,如果不是宁王想见见节度使大人,我们可以打两个九百里,打一个就当是顺路,另一个没打的九百里,算是你栾先生的面子。”
说完后余九龄转身出门:“收好你的玉佩,你娘给的,下次别人说什么也不能送出去,如果是我,我可以死,东西不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