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形势之下,就算是毒酒也要喝啊。玄月教谢媚娘转劫回归,人心归附士气大增,要重现当年南荒第一宗门的风采,我与诸葛恪宗主把水搅混,搞出宗门、家族即将分崩离析的形势,这样玄月教的兵锋至少不会第一时间指向我们,而是去进攻其它周边宗门。”
玄月教积弱久矣,可以说四面都是寄居在它昔日尸体上吸血的中小型宗门,丹阳宫至少有元婴宗门的声势强撑着,并且隐隐有内乱之象,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外敌入侵的话,可能反而推动整个宗门重新团结起来了。
丹阳宫宗主诸葛恪制造出整个宗门都要内部分裂的假象,让玄月教先去对付其它宗门,坐等丹阳宫分裂。
这的确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策略,但却也是一种以弱制强不得不为之的策略。
甚至就算玄月教的高层看出来了,也只会顺势往丹阳宫内部大量掺入力量,而不会选择正面强攻,至少短时间不会。
张相神这几十年的刻意经营也是此理,让四周明里暗里的敌人,都等着张家自己自毁,坐收渔翁之利,而不是自己上场,既有可能自己受到反噬,就算强撑下反噬,也要承受不小的损失。
“那传书与传鸿?”
“传鸿是真的不在了,他修炼的那套双修术我也不懂,只知道他最后修炼出一门所谓的大罗刹寂灭身魔修之法,最后两百多岁死在了两个艳修的床上。”
听到张传鸿这样的死法,就算是与之感情深厚的张烈也很难为其感到难过。
这个混蛋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幸福吧?那么旁人,也实在没有什么为他难过的立场。
“传书暗中晋升紫府,我的确是顺势用力用了一些手段。但也让他因此恨我,只是传书深明大义,他虽然恨我却也依然会守卫家族,只可惜紫府境界基本上就是他此生的极限了。”
族长张相神虽然并没有细说,但是张烈也能够隐隐听出其手段有些卑鄙难看。
当年张传书深恋一个多情女子,在家族的庇佑下让他得偿心愿并且恩爱多年。
如果萧山真君始终都在宗门的话,那么族长可能就由着他,让他一生幸福了,可是萧山真君不知所踪,张烈为化解外劫不得不离开家族。
在这样的形势下,张相神兼修三教功法,试图将之融合为一,压力巨大。
家族形势同样险恶,在这样的背景下,张传书明明拥有潜力,张相神就施以手段逼迫他一下,将之推动到紫府境界。
但是在人家人妻女身上做法,哪怕是顺势用力,也是过于难看,但作为一家之主,这些难看的事情你又不可能不处理不去做。
这便是张相神,张传书所面临的共同困境。
张传书理解自己尊敬多年的族长,但他无法不恨他,以张相神的性情不喜欢掺合到这些事情中来,但身为族长他又不能不去做。
听着张相神的言说,张烈喝着茶,他能够感受两人心中的不易,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够感同身受的,不过其中十之一二。
按张相神这种人的性情,他若是一位纯粹的修士,他只会专注自身的修持,根本就不会去管后辈张传书怎样,顶多是在他被那多情的妻子所折辱时,看在同族的份上试图激励唤醒他,但也仅此一次,根本就不会设局,让张传书与自己妻子相爱多年,生活幸福。
但是越相爱,感情越深厚,最后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同样因为张相神是族长,他在张烈离去,张传鸿寿尽,家族没有自己力量的情况下,只能做出一些不得不做的选择:
他让张传书的妻女,死在一次敌方家族的试探中。卑鄙,但这也无可奈何。
“现在好了,现在元烈你回来了。正所谓‘腾蛇暗伏,太岁星至’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呼……”张相神长长的呼气,然后举杯饮茶。
尽管张相神的动作很自然,然而张烈现在的修为比张相神高出一个大境界。
他还是在空气当中,感应到了一丝异常。
张烈勐地出手,抓住族长张相神的手掌,按了下来,只见在茶杯中,族长的口鼻处全部都是溢出的鲜血。
“……族长,您,您这是”
“呵呵呵呵,元烈,我比你年长一百六十多岁,而且,坊间所传的事情,也并不全都是假的。我兼修佛道魔三教功法已经走火入魔,耗尽元气,灵寿马上就要到了,若非如此,家族之外那些虎豹豺狼,又怎么会如此安安心心的等着?”
“他们都在等我死,怕这个时候出手,被我这条老狗,咬下一大块血肉得不偿失。”
一个人的心血精力精神是有限的,而族长张相神当年因为家族底蕴贵乏,不得不选择修炼佛门无相诀,修士频繁改换功法是会损伤修炼潜力的,这也是没有完整传承的散修,往往远远不是拥有一脉相承传承宗门修士对手的原因。
张相神不甘于此,因此以佛入魔,再斩魔入道,若是让他成功,不仅仅之前百年积累的佛门无相诀潜力不会被浪费,甚至更可以加厚根基,法力精进一日万里,独成一派。
“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兼修三教,甚至在这样的条件下,可以治理好家族,管好方方面面……元烈,这是我拿命换给你的教训,管家族就管家族,修炼就专注修炼,两个方面都无法放下的话,哪一个都做不好。”
言说到这里时,族长张相神口鼻中的血止不住的流淌而下,眼神中尽是泪光。
“元烈,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法力了,我服用了行尸丹,那可是堪比剧毒的延命玩意儿,你不回来,我就得靠这玩意儿来延命,你回来了,我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咳,告诉传书,说我这个族长没有做好,我对不起他。”
“操!族长,你别死啊,这话你自己跟他说,我一回来,你就死了,然后我再整肃家族,这罪名落到我的身上,那可就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看着自己怀里大口大口吐血的张相神,张烈一边向其体内输送法力,为其强行延命,另一方面召出昊天镜、开启昊天法目,瞬间洞察看穿族长张相神体内的法力运行情况。
佛门功法、魔道功法,道门功法运行路线,混乱驳杂,的确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可以说,这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金丹境真人修士,面对张相神体内这种情况,都没有什么好的处理解决办法。
本来张烈不回来的话,张相神凭借行尸丹的药力,还可以再撑个几年,甚至几十年。
但是张烈一回来,又晋升了金丹境界。张相神心神放松,那一口强撑着的气息一散,整个人顿时就不行了,体内法力乱窜流转,还有行尸丹的勐烈尸毒反扑。
张烈开启昊天镜,把张相神扶正,站在其身后位置上,双掌按在其背部为其灌输法力:
“族长,好好听这行功法诀。”
“存神之道,勿交非类,深室避事,柄精蹑空。心存目想,微妙守冲,静魂安形,则万害不伤……”
“一合入身,帝君玄母,五神各陈,举形魔化,流变适真,千乘万骑,俱升帝辰,白元无英,道养太宾,八灵翼体,玉华衔烟,恍忽十周,径造日门……”
伴随着张烈体内法力的雄浑镇压,精微操控,张相神体内那原本暴烈异常运行的法力,渐渐被强行压制收束回去。
如果是在张烈离开张家之前,就算他现在依然是金丹四层境,也顶多帮助张相神镇压功法错乱反噬,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这次回来后张烈获得了九息服气,此为天下练气术总纲,无论是佛道魔儒,几乎都被涵盖覆压无法绕过。
而张烈要建立太昊轩辕剑派,赤阳谷张家、丹阳宫,玄光山五毒教,腾蛟山阴阳宗,甚至瀚海界步家,这些势力都要加入其中化为根基,张相神更是其中的重要人物。
听着张烈的不断念诵,经书入耳,张相神那扭曲异化的面容,渐渐因此平复下来。
渐渐的,在数个时辰之后,张相神逐渐开始自己练功行气,吐纳呼吸。
张烈轻轻回气,转过身形,正看到张传书站在自己身后方不远处的阴影里,目光死死盯视着张相神,握着剑器的手掌上布满青筋。
张烈移步,下一刻出现在张传书的身旁,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言道:
“传书,你是知道的,有我在一天,我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对族长出手,所以这不怪你,不是你不想报仇,而是你没有能力报仇。”
“这不怪你。”
张烈又重复了这一句话,在许久之后,张传书原本全身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元烈,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族长。筱儿是仇家杀的,族长也全力助我复仇了,但族长一向那么算无遗策,他为什么,他为什么偏偏就那一次失算了?”
张烈返归家族之后,整个张家的形势气象变得大为不同。
进一步建设强化两仪分天阵,张烈一身阵道修为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可以称得上是阵道大家了,而整个张家经张相神经营多年,虽然看似任人唯亲,重用无德小人,积弊深重。
但是张相神他自己那里有一份清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这些人这些年贪污的明细。
交到张烈手中之后,挨个抄家杀头,一辈子的辛苦,最后大半家产都收归家族了,还要连累妻儿子孙。
半月之后,黄山张家张元烈老祖,修成金丹大道返归家族,主持政务。
张烈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之前抓到那一批,张相神手中有明确罪证的那一批人,全部抓起来,推到家族经营的各个坊市,当众处死,杀得人头滚滚。
其中不乏家族高层的直系血亲,张相神,张传书,张传鸿,张相杰的血亲全部都有。
见张元烈老祖大义灭亲,斩杀贪污受贿、为恶深重等一众张家修士,为低阶修士做主报仇,在坊市中看热闹的修士们纷纷拍手叫好,这一刻他们终于感到大快人心,一口恶气出了胸口。
修道多年,终于遇见有高阶修士愿意讲道理,为低阶修士做主出头的了。
“这位张元烈老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老族长的亲信,张传书、张传鸿这些家族老人的至亲,说杀就杀,一点情面都不留,真是厉害!”
“你知道个什么,张元烈老祖当年人称三尸魔君,当年在北十七宗说出三尸魔君的名号,可以让小儿止啼。过去张传书、张传鸿这些家族老人都是人家带出来的,现在杀他们几个儿孙怎么了?张元烈老祖要杀他们,他们也得洗干净脖子等着,当年没有张元烈老祖,这些人都活不到现在。”
“我看张家是要大兴了,金丹真人啊!黄山张家可真是有气数啊,老族长才疯了没几年,张元烈老祖就修成金丹回来了,金丹真人啊!”
名声很多时候就是要用血来洗的,没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了。
经过此事之后,黄山赤阳谷张家的善名远播,附近方圆数千里的修士都在传,张家坊市做生意地道,而且绝对没有人敢杀人夺宝,一位凶威赫赫的金丹老祖亲自镇压。
并且在张家坊市当中放置着执法钟,不管谁有冤情只要敲响了执法钟,张家执法修士必然会前来追究,一查到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