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谭氏点点头。
又拍了拍那装了两百文钱的荷包,对杨华梅说:“这里面的两百文钱见面钱,是我和你爹一起给徐巧红的心意。”
“一起?”
杨华梅脸上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啥意思啊?你们搭伙儿给呀?那不就是一人一百文吗?”杨华梅心里的算盘敲得噼啪响。
人也坐直了,拉开了跟谭氏之间的距离。
“娘你和我爹咋回事呀?咱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每个人不得烧鱼一百八十八文,你说,你这两人凑一块儿给我整个两百文,这算啥呀这?你们这不是玩儿我嘛?你们咋能这样啊!”
杨华梅越说越激动,先前推送到谭氏面前的焦糖瓜子被她重新推回了桌子中间。
因为用力太猛,还有几粒泼出来了。
谭氏没有去看那泼出来的瓜子,仅剩的独眼紧紧盯着杨华梅那张瞬息万变的脸,心里哀叹不断。
面上,却是越发沉静如水,也或者可以说成是失望到了极限之后的漠然平静。
“我和你爹和好了,我们是夫妇俩,是一家人,是一体的。”谭氏接着说。
“所以,我们给见面钱自然也是一起给,两百文钱,不多,也不少,猪肉十五文钱一斤,鸡蛋一文钱一只,两百文钱也能买十几斤猪肉,鸡蛋能买篮子,扯衣裳能扯一整套。
见面钱这玩意儿重在一个心意,我希望你能明白。”
杨华梅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只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的预算又少了一大截。
要知道昨夜她可是躺在床上,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把老头老太太给的见面钱,娘家几房哥嫂给的见面钱,小黑他大姑给的见面钱全都拢在一块儿,算了个大概数目。
没想到现在搞成这样,横生枝节,就不消停!
“你们这一个个的就是跟我过不去是吧?”杨华梅气得抓起旁边的拐杖站起身,她弯着腰,腾出一手指着谭氏的鼻子又说:“你跟我爹啥时候和好不成?非得挑这种时候?你们这是故意坑我呀!”
说实在的,谭氏活了将近一辈子了,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训。
就算是年轻那阵子跟老杨头吵嘴,老杨头可以拍桌子,可以摔茶碗,可以踹飞凳子,也可以摔门而去……
但却不可以指着谭氏的鼻子像训狗一样训她!
家里的其他子女,也不乏有杨华明,杨永青,杨若晴那样的刺儿头敢跟她对着干,甚至互怼。
但是,根本不存在这样指着鼻子训她。
大家都有分寸,即使很生气很生气,暴躁到不行,都会冷静的控制自己的手指头,绝对不能往她这个老太太的鼻子上指。
而杨华梅呢?
这个她捧在心窝窝上疼爱了一辈子的老闺女。
这个她宁可背负所有骂名,所有人的不满和埋怨,都要无限贴补的老闺女,此时此刻,不仅拿手指头指着老太太的鼻子训狗,那尖尖的指甲好几次都差点要戳到谭氏的额头上了!
谭氏心里一片荒凉。
突然就感觉这人呐,活着老没意思了。
疼错了人,不仅自己受伤,还让这个老闺女养成如此畸形的性格,到头来害人害己。
这是谭氏不想看到的,可是,事情却偏偏朝着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下去,自己却无力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