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样的风景,令习小岩对时光开始感到错乱,也对眼睛看见的一切感到麻木。
到了等待的第十天。就在夕阳西斜的时刻,他的眼睛终于捕捉到山坡下远方一个细小的人影。
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再次确定。真的。是一个人。而且确实在向着这里接近。
习小岩站起来。他想过要跑过去。但霍瑶花说在大树下相见。他希望完成她的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一直瞧着那个渐渐变大的人影,眼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他继续站在树下,等着那身影走过来。
站在那明亮的大铜镜跟前,钱宁双臂十字张开,由两名侍从为他穿戴战甲。
这套盔甲造工甚精细,各部修饰虽然不多,但若是军器的行家拿上手,自然看得出是上品:甲片部件之间许多连接处,都有密织的铁丝保护,甲面上最容易受击的部位也都巧妙地加厚了;全副战甲造型更是按照钱宁本人的身材修整,令他穿着后身姿看来更挺拔。
盔甲上只有几处平实的云纹雕饰,没有金银镶嵌,也没有什么神兽猛禽等装饰。这当然不是因为钱宁付不起,而是当他穿这袭盔甲上阵时,是要伴在一个人身边;而那个人,你绝不想比他穿得更华丽。
侍从为钱宁把甲件穿妥,再将顶着鲜艳红缨的头盔交到他手上。
钱宁一只手挟着头盔,另一只手伸到胸前和肋侧摸摸,身体又挪动了几下,以确认战甲的松紧。
仍然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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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身。钱宁弯起细小的眼睛,瞧着铜镜微笑。这些年虽然锦衣玉食,又为了取宠于皇帝、掌理锦衣卫事务而日夕繁忙,他仍然经常抽空骑马射箭以锻炼身体。这当然不是真为了披甲上阵打仗,而是要保持当年得陛下宠爱时那副精悍模样。远比他雄壮英挺的江彬,如今时刻都在皇帝身边,他更不能输太多。钱宁唯一胜过江彬之处,就是跟皇帝的情谊更久,因此每次见面,他都要令皇帝记得,他仍然是当初那个身材颀健、能左右开弓神射的干儿子。
钱宁把头盔戴上。侍从又把他的佩剑拿来挂在腰带上,最后戴上披风,整套披挂都齐全了。钱宁左手把着腰间剑柄,在镜前左右转来转去,观看自己的英姿。
他以前从来没有当过军人,也未读过半页兵书。能有今天的地位,全凭一颗野心,还有无比的幸运遇上这么一个爱玩爱打仗的朱厚照当皇帝。
而如今,皇帝又要出动了。
十五天前,宁王朱宸濠起兵叛乱的消息传抵京城,朝廷为之震动。可是最应该为此而愤怒的人,却在接到消息后大笑起来,双眼闪耀出孩子发现了好玩新游戏的光采。
朱厚照急不及待就吩咐臣下草拟诏书,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也就是他自己南征平乱。
皇帝下江南之心已久。而这次谁也不可能再劝止他御驾亲征所有苦谏皇帝打消出征念头的朝廷大臣,全都在江彬鼓动下遭收入牢狱。
因此钱宁才要把这收藏许久的盔甲翻出来准备。
“大人威风极了!”其中一名侍从赞叹说。另一人则露出殷羡的表情。
本身就是皇帝宠臣的钱宁,如何看不出这是奉承?不过他享受这种谄媚以逢迎他人为生者,自也喜欢别人逢迎,以补偿心里积累的自卑。
钱宁把腰间剑“铮”地拔出来,立时寒光满室。
这房间四壁全都排满了各种珍宝,有巧工的金银器皿,有色泽奇异的玉石摆饰,大小各样名家字画,还有远从海外而来的稀有物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