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虹做完了雪人的身体,回首看向池家,窗上映出昏黄的颜色,约是守灵时的灯火。他叹道:“池海还真下得去手。”
擒住池海之后,二人自他口中问出了真情。
那个红香楼的燕燕,果然是池海的相好。池家诸人,只有他一直向往城里的生活,常借采买的时候去城里吃花酒赌钱,后来便迷上了一个烟花女子燕燕。燕燕送来情书和荷包给他,道是有客人要出五百两银子在小年夜为她赎身,自己不愿,要池海相助。池海把那荷包珍而重之地挂在身上,纸条原是塞到灶里烧掉,可不知怎的,竟被风刮了半截在柴火上,最终被林皆醉发现。
其实燕燕这样做法,本是青楼中常见的伎俩,实则并没有什么客人,燕燕这般说也只是为了多从池海身上榨取些财物而已。这事姜林二人一听既明,但池海一直居于山中,竟当了真。他原想偷池圆月那支白玉钗,没想池圆月把那支钗把得很严,一时没能下手。这时刻,他又偶然发现池木手里竟还有一支,连忙偷来送给了燕燕。
燕燕见到这钗十分欢喜,听到池海言道这钗还有一支,便称一支钗卖不得高价钱,需得一对才能凑够赎身钱。池海一听,又回去寻摸池圆月那一支钗。只是没等他下手。池森到城里采办年货时,不知怎的竟碰到了燕燕。
这一段事由,连池海也不甚了然,他自己也是见到雪人中的池森尸首,及雪地中那支钗时才猜出缘故。林皆醉推断,当是池森在城里见到那支白玉钗,一怒之下便夺了回来,他身怀武功,燕燕自然也奈何不得他。因了此事,池森也没买年货,怒气冲冲便回来了。未进家门时又见到了池圆月,得知她与池微之事,两事并在一起,心疾发作而死。
池圆月不知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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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当自己弒父,慌乱之余藏起了尸体。待到姜白虹发现尸体,林皆醉发现玉钗之时,池海大惊失色。当时众人见到第二支玉钗皆惊,只有池海,惊的乃是玉钗竟被带回之事。
第二天便是小年夜,倘若带不回两支玉钗,只怕燕燕便要归于他人。因姜林二人住在池木切近,池海不好过去,便想先拿走池圆月那支钗,然而池圆月与池山住在一侧,他的行动竟被池山发现,池海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死了自己的嫡亲兄长。
花四重之事发生时,池海已有九岁,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又知晓池木心疾之事,便把池山的尸体伪装成死于火中,心道池木这一受刺激,就算不死,也要重病,自己恰好借机拿钗。待到池木真的去世,姜林二人离开,他再等不及,便出手了。
姜白虹回忆前番事情,叹一声道:“我竟没看出来。”
林皆醉道:“我也没看出来。”池海与他二人相处一天一夜,种种筹谋,就是林皆醉向来心细,在看到那张纸条之前,却也未曾发现端倪。
姜白虹不由疑惑道:“难道真有父子相传这种事?”昔年海氏兄弟行走黑道时,也是心黑手冷,极擅伪装隐藏之辈,否则也杀不得花四重。现今的池海亦是如此,他现下长年住在山中,对外面不熟,因此才会被燕燕迷惑欺骗,可却仍能做出这等残忍之事,若这样人行走江湖,过得几年,武林中只怕又要多一个魔头。
林皆醉道:“若有的话,那也只传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池山暴躁,池圆月天真,与池海皆是不同。
姜白虹忽然笑起来,“也不知道咱们两个的爹,和咱俩会不会像?”
也只有他,能在林皆醉面前这般毫无顾忌地提到二人的身世。
林皆醉看了他一会儿,“你这话说得不对。”
“怎么?”
“世间只有子肖父,哪里来的父肖子?”
姜白虹哈哈大笑,树枝上的积雪被他震得簌簌而落。笑完了,他低下头,欲为雪人寻个五官,只是现下积雪深深,实在也寻不到什么东西。他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枣子,安到雪人的头上,林皆醉折下两段树枝,为雪人仔细做了鼻子嘴巴。
“池海难逃一死,只是阿醉,你说世间真有诅咒吗?”
“行船走马三分险,虚妄之事,我不信。”
“我也是。对了,那个池微不错,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没有?”
“将海家的事情告知他后,若他愿意,招他入长生堡如何?”
“好啊!”
两人说着话,慢慢走回了池家大屋,硕大的雪人立于他们身后,两颗枣子眼睛红彤彤的,像静夜里两簇小小的火苗;而当做嘴巴的树枝被折出细致的弧度,遥遥望去,仿佛一个清淡的笑容。
大总管柳然叛变长生堡之事,虽然最后以岳天鸣归来,柳然自尽而告终,但长生堡这一次,仍是真真正正的元气大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