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尚未奔至多远,心中已自按捺不住,右手奋力一挥,又将千里共婵娟远远打出,心中暗道:“拜托,阿隐哥,快点告诉我你在哪里!”仰天而望,只见千里共婵娟乘载着自己的希望不断上升,然后渐渐变小、变小、变小……接回千里共婵娟,若雨心下黯然,她明白,以文之隐对她之关切,在听到自己接连三次的呼唤,便是情况再急迫万倍,他也决计会想尽办法腾出一只手来发送暗号,而今一点回应也无,要非他已遭人带出数里之遥,完全听不见信号,就是受人暗算,昏迷不醒。
这时杜严才喘着粗气靠了过来,眼见若雨双眼黯然无光、神情哀凄,心中也觉不忍,不欲再作徒劳的安慰,放缓脚步朝她走近。若雨余光瞧见杜严身影,低声道:“姊夫,你在这里等我,一盏茶时分之内我必定回来。”毫不等杜严阻止,说至“回”字时早已运上轻功飞出数丈。
杜严惊道:“姨妹!”正想发足而追,却见她的身影早已缩成一颗小小黑点,心知追赶也是无用,只有乖乖停下脚步。他一生养尊处优,何曾遭人抛在暗夜空荡荡的大街之上,此时却也不禁一阵胆寒,只有自想:““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没事,没事的。”
若雨运起轻功飞速而行,心中略略冷静下来,暗自筹思:“以阿隐哥的功夫,此刻还有多少人能向他暗算成功?除非是有人设下圈套设计他的。不过更令我不解的是,甚么人会故意攻击阿隐哥?若要谋取财物,看衣着也知道该找姊夫;要找我麻烦,又何必抓走……莫非是担心他出手保护于我?可是要真如此,那些人为甚么还不来找我……”心念及此,暗吃一惊:“莫非是想店里人多,故意不放阿隐哥回来,要诱我出外寻找,等我落单?”想着不觉停了脚步,只觉下一瞬间就要有人从道旁跃出,将她掳去。
若雨反手抽了旗子在手,心道:“阿隐哥不在此处,我可要更加小心才行。只是要真如此,那会是谁?是一般路人,还是曾经见过之人?难道是黄海三浪?嗯……以上官飓的功夫,要暗算阿隐哥或许有点可能……只是连大夫明明已经把他们带走了才对……还是祁夏清?不可能罢?此地距足赤宫尚有六七日路程,何况他清楚阿隐哥药性未解,便是要对我下手,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必然比特地出来暗算容易许多……到底是谁?”她这时既已明白文之隐遭人暗算,运起轻功奔行的用意已不再是将他寻回,而是要瞧瞧附近是否有何蛛丝马迹,好推测他究竟给人带到何处。
且说文之隐与梧桐当时奔出救人,文之隐道:“梧桐兄弟,走这边!”梧桐道:“好!”二人快步向右奔去。文之隐竖耳倾听,知道奔行之间那老妇仍是持续呼救,听声辨位,追至一间茅屋之外。文之隐向梧桐打了个手势,要他同自己闪在门边,随即悄悄向里探望。一望之下,只见茅屋最底之处,左右各点了一根拇指粗细的红烛,映出一名妇人朝外盘腿而坐,双手反在身后。透过那二点不算太亮的烛光,可见那妇人的艳红薄唇轻轻颤抖着,显然极为害怕,但从衬出她红唇的白皙肌肤看来,其年岁至多也不过与龙后铭相仿,与其嘶哑苍老的嗓音浑不相称。茅屋四角俱是黑沉沉的一片,气氛显得相当诡异可怖,文之隐观望片刻,心道:“不知为何,这妇人看上去虽无危险,我却隐隐约约感到一股杀气,也许有人埋伏一旁。”正自忖度应该先行在茅屋外围巡视一圈,或是直接闯入救人,忽又听那妇人凄叫道:“救人喔!他们要回来了!”
文之隐一惊,再不犹豫,低声道:“你先别进来,给我把风。”见梧桐点了点头,当即飞身而入,不料一踏入茅屋地面,忽觉脚下一松,暗道:“不好!”连忙一个链子锤飞出,击碎屋顶一角,挂于其上,借力飞身而起,回头一望,只见茅屋地面一个圆形大坑陷落,其径长正与茅屋宽度相同,心中暗道:“绑这妇人之人未免阴险!担心有人救她,竟挖了如此大一个陷坑。”待得念头转过,他已在空中翻过一个筋斗,轻轻落在那妇人身周的实地之上,一拱手,低声道:“小子文之隐,闻太太有难,特来相救。”那妇人一听大喜,低声道:“相公如此善心,定有回报。我双手给人用钢索反绑,不知相公能否为我解开?”她这时的声音已不再似老妇声口,倒似一名妩媚少妇,但文之隐身处险境,也未多想,心道:“钢索?”从怀中摸出单刀,暗想:“持刀运上内力,或许能成。”便道:“小子或可一试。”不料那妇人一见他单刀在手,登时吓得面如土色,道:“别……别……不要!快……快把刀放下!”
文之隐一笑,收起单刀,作了一揖,道:“但求为太太解除绑缚,绝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