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视野一阔,秦砷不禁瞠大双眼,原来眼前他少说也有二三十人熟识!他出生至今一共入过三个门派习武,五至七岁时在“任拳门”之下习拳,因其时尚幼小,秦砷又特别晓得讨长辈欢心,掌门任白齐便将他带在身旁亲授武艺,直到秦砷磨着任白齐想学暗器,任家才将他荐至“无箭门”的悟青道人门下。三年后由于悟青发觉秦砷边走边打暗器时出奇准确,又让他转至轻功见长的“翔鹄门”精进武艺。按理说秦砷同处三门,大违江湖规矩,但任白齐、悟青道人与翔鹄掌门洪飞一三人既买秦砷之祖秦知县的面子,复喜秦砷勤奋好学,俱不对外公开这名弟子,又皆倾囊相授。而此时场中左首那生着一张大圆脸、双眼铜铃般大、须发澎湃散乱、身着暗红衣裳、手执三截棍,体态浑圆却轻盈灵动之人,便是秦砷跟随四年余的师父洪飞一,左侧观斗的人众除了翔鹄门诸多弟子,任白齐、悟青及其门下重要弟子也在其中。
秦砷知道他隶属的三门派虽并称“江南三擘”,却以洪飞一势力最大、武功最高、声望最着,江湖上更有言道:“宁遇山洪,莫惹老洪,吃不消又兜不走。”只因洪飞一向来嫉恶如仇,轻功又极其精绝,就是欲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时秦砷又去看右首与洪飞一对敌之人,他本来只道对方必是个万恶不赦之人,却见这约莫三十来岁之人,衣着朴素,剑眉大眼,手执一柄长剑,气场竟比洪飞一来得更为厉害。秦砷瞧他模样装束,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此人莫非是江湖上著名的“南大侠”南顶真?记得他素来独来独往,和师父们都无交情,但师父向来挺钦佩他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了起来?”原来南顶真成名南方,又恰姓南,景仰他的江湖人士多敬称一声“南大侠”,却更无外号。
秦砷本道二人只是偶然相逢切磋武艺,再看却显然二人是性命相拚,大是奇怪,便步在人群边缘往熟识众人靠去,向那本来出身“百毒门”,又给他五种毒药携身的翔鹄弟子包冰问道:“包大哥,咱们师父怎么和南大侠打在一起啦?”
包冰皱皱眉头道:“你来得正好。上个月中,师父收到这“南大侠”的请帖,邀请我们今日到他江陵的居处,说是要与我们互相熟识。师父收信后很快点了我们十五名重要弟子进发,却不料这姓南的除了我们以外,尚约了任拳门、无箭门,且在我们方进门就将门路全封死,接着,开始揭我们师父的错处。”任白齐走来接道:“他一一指责我们三个掌门人的不是,事实上,我们哪有做过那些事了?洪大哥毕竟顾我们义气,代表我们三门向他挑战,二人便出了府第,迳在此处打了起来。”
秦砷暗道:“你们要没做错,讲理便是,打起来不正是理亏?洪师父甚么时候这么莽撞?”瞥了战局一眼,见二人仍是胶着不下,问道:“师父,他诬赖了你们甚么?”
任白齐微微一怔,随即道:“他说我们任拳门为了拓展土地倚恃武力欺压农民,哪有此事?”秦砷心中暗暗好笑:“虽不是你的主意,二师哥和三师哥为占人地盘打了他们几拳我却是知道的,你自己明明也知道得清楚,只是骗大家你不知道罢了。洪师父居然会为这种事出头?”又问:“无箭门呢?”
悟青道人的大弟子木梃道:“他赖我们师父不守清规,犯了色戒,那才是荒诞无稽。”秦砷心中大乐:“你们师父有个有夫情人,做弟子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人知道而已,他骗我是和尚的故事,我早发现是他自己。不过洪师父这时自然是先相信悟青师父为人,出手也不奇怪了。”又想:“如此这南大侠果然名不虚传,翔鹄门却素来没甚么问题,又不知是说了甚么?”
只听包冰续道:“他说我们师父的才是莫名其妙,说他妄收弟子,败坏武林规矩,这可不是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么?”秦砷心中一凛:“武林规矩?”赶紧悄声问道:“不会是因为我同时拜在三位师父之下罢?”
包冰摇摇头道:“这姓南的还没说,师父便道:“入我门下以前,我势必会着重观察其为人,门下弟子哪个品行不佳,南大侠尽管提出来就是,我自有翔鹄门规处置。”那姓南的道:“你爱此徒如子,只怕我说出来,你还要维护于他,不说也罢。另外二门之下恐怕也有孽徒,我本要与三位为友,如今却不能如愿了。”师父道:“南大侠,我本来敬重你为人,这才欣然赴约,不料一到此处便见你如此咄咄逼人,还囚人不出,只怕是过分了罢?”二方愈说愈僵,终于动起手来,但直至现在仍没人知道他说的“孽徒”是谁。”
秦砷点了点头,心道:“我同时是江南三擘门下弟子一事在外鲜有人知,料想他也不会是说我,尤其看这南大侠格外针对洪师父而说,他点名另外二位师父应只是顺口说上而已。包大哥虽出身百毒门,入师父门后也只对恶徒用毒……他到底是说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