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只要牛继宗敢纵宣府兵入京畿行大逆不道之事, 那边是无论如何也坐实了老大和牛继宗他们的不臣之心,便是父皇也难以维护,自己也是精心布置才能设计出这样一局来,这也是能把整个局面崩坏控制到最小范围之内的情形了。
“皇上,那寿王和璐妃那边,……”卢嵩犹疑再三,还是问道。
永隆帝脸色微微一沉,眉宇间浮起一抹阴郁,良久才缓缓道:“暂且不去管他们,你把里外人安排好,待到把老大这边处置完毕,朕再来和他们慢慢计较!”
“可是李可灼和崔文升那边……”卢嵩不解地问道。
“卢嵩你不必担心,李可灼对丹道还是颇有造诣的,太医院那边也承认这一点,崔文升对朕的忠心你应该清楚,他把一切都已经如实禀明了,朕要说将计就计未免太过无聊,由得他们去,只管闲观便是,……”永隆帝充满自负地道:“你们龙禁尉在一旁盯死看牢即可,且看他们表演吧。”
卢嵩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再进言,却被永隆帝打断:“好了,此事便如此办,另外,兵部和你们都说冯唐在庆阳整军,集结了三边四镇数万精锐,这是要做什么?兵部去函询问,冯唐回答是担心陕北大旱引发民变,另外还说边墙之外的白莲教亦有异动,你们龙禁尉可有这边消息?”
卢嵩心中一沉,他原以为永隆帝对冯紫英颇为亲善,却没想到皇上对冯唐却如此疑忌。
“回禀皇上,冯唐从上任伊始便开始整肃四镇军队,主要是对宁夏甘肃和固原三镇军队进行整肃,刘东旸、土文秀和许朝以及刘百川所部皆是其整肃对象,另外固原军糜烂,据称冯唐很不满意,也要求固原军进行大幅度整训,所以从这两个月获得的消息看,冯唐都是全力以赴在整训西北四镇,但主要是除榆林镇以外的三镇军队,目前在庆阳集结整训的军队大概在八万人左右,另外第二批尚有四万人左右正在从甘肃、宁夏二镇源源不断向庆阳汇聚,估计这一批军队到后,第一批为期三个月的整训就将结束,也会返回甘宁二镇驻地,……”
卢嵩的回答没有能让永隆帝满意,他狐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十多万大军驻扎庆阳整训,虽说向兵部报备过,但是兵部张怀昌说知晓此事,只是没想到整训规模和力度这么大,朕还以为冯唐拿了几十万两银子过去是安抚和裁汰军队去了,但看这样子冯唐是不愿意裁撤固原镇,兵部称已经收到冯唐的正式公文,希望暂缓甚至是取消裁撤固原镇的意见,他的意图何在?……”
这个话题卢嵩无法回答,他只能就下边报上来的情报消息进行汇总分析,但是冯唐意欲何为他却不能走出结论,那还是内阁和兵部以及皇上来评判,但皇上内心的猜忌却不言而喻,卢嵩也很清楚皇上对武将们的不信任是根深蒂固,这也不是皇上一人,而是从前明到大周,皇帝对带兵武将素来如此,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文臣领军,武将带兵,甚至还要内侍监军,就是要形成相互制衡,避免失控。
好一阵后,卢嵩才低声道:“皇上,冯唐本人似乎并不想留在三边,他还是更愿意去辽东,这一点臣也听闻冯唐提起过,他更愿意和建州女真打仗,另外其子冯铿现在是文臣,他也只有这一子,冯铿当下深受皇上您的器重,冯唐只有感恩之理,……”
永隆帝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头:“朕当然明白这些,但是这些武人素来骄横,看看这些武勋们,若非以文驭武乃是国策,这些武人只怕就要变成后唐藩镇一般了,朕可不希望变成晚唐那些傀儡皇帝一般,……”
卢嵩连连摇头:“皇上多虑了,当下情形时局和晚唐截然不同,文臣主政之格局不可动摇,而九边军队全赖朝廷后勤补给才得以维系,即便如此,边军亦经常闹饷,若没有朝廷粮饷,冯唐这些武将何德何能能让饿着肚子的士卒们跟着他们走?”
“但愿如此吧。”永隆帝也摇摇头,“就怕这些武人们,欺瞒军士,抢功诿过,将所有过错罪责都归于朝廷,激起士卒们的怒气,进而以此为旗帜,……”
永隆帝说得严重,让卢嵩都悚然一惊,“皇上,您这个说法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哪一个武将能有如此本事让军士饿着肚子听他画饼?即便是一时蒙蔽,稍稍几日,只怕就要原形毕露了吧?”
永隆帝也觉得自己这番说辞有些危言耸听了,但有些事情不可不防。
冯家在边军中的影响力还是太大了一些,若是冯紫英是个武人,他就真要断然处置了。
李家、麻家这些武人家族都是如此,朝廷都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出现,也幸好冯紫英走了士人文臣之路。
但即便如此,永隆帝也不打算再让冯唐回辽东了,蓟辽总督之职,此间事了,便要免去,让文臣担任总督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