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京畿这边也可能受到重建山西大同太原那边流民冲击,加之本地灾民,也不可小觑。
第三条高攀龙无从判断,因为边镇的外敌威胁每年都存在,这些外敌趁火打劫的可能性很大,就要看辽东和蓟镇、大同几镇的表现了。
“那紫英你觉得这几条有问题么?”
“一三条问题不大,或者说第三条主要取决于边镇自身,便是朝廷现在也很难做出更多的支持,毕竟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南征,但是第二条,恐怕是关键。”冯紫英沉吟着道:“山陕民风悍野,受旱情影响,百姓生存艰难,极有可能形成大规模流民,而还有白莲教从中作祟,便是京畿也有可能受到波及,以顺天府为例,旱情依然严重,而且也发现了白莲教在周边各州县都有蔓延趋势,如果他们渗入流民中扩大影响,和官府争夺这些影响力和控制权,就有可能演变成难以预料的局面,这是学生最大的担心。”
高攀龙品出味儿来了,但他也承认冯紫英所担心的并非无因,因为他也从各个渠道都了解到流民和白莲教一旦结合带来的威胁有多大。
“紫英,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夫支持的,只要不违背朝廷律例规矩,尽管说来。”
爽快,干脆,冯紫英心中也是一松,此人虽然崖岸自高,但却能分得清楚局势轻重缓急,是个明白人,难怪能做吏部尚书。
“存之公,当下顺天府所辖州县已有二名知县辞任,据说是南下投奔伪朝了,空缺人选,另,学生来顺天府已快一年,对各州县也走了一个遍,各项事务也有了解,但是实话实说,不少州县事务推进缓慢,不少地方官员伸手捞钱门道多多,但办事断公却是能退则退能躲就躲,让学生也是很无奈,原本这也该年末考核再来说此事,但当下非常之时,学生觉得哪怕拖上十天半个月都是难以忍受,也许就会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
高攀龙总算是明白冯紫英此番来自己这里的意图了,这家伙现在内阁的意思是等吴道南走之后让其代行府务,觉得难以驾驭住下边局面了,想要物色合手人选。
换了是其他地方,或者说其他时候,高攀龙是不会予以考虑的,但是顺天府不一样,二十多个州县,另外又如冯紫英所言,的确面对着当下特殊局面,对方的担心和如此考量也可以理解。
略微沉吟了一下,高攀龙点点头:“顺天府不比其他地方,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你有合适人选向吏部举荐么?”
冯紫英站起身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此番举荐,学生纯粹出自公心,别无他意,当下在户部、礼部和刑部的贺逢圣、范景文与吴甡三人乃是学生同年,学生对其三人较为了解,所以希望三人能下派任职,……”
高攀龙一惊,从七部下州县,这可不多见,哪怕是畿县,很多七部官员都不愿意,除非能有破格提拔,但若是冯紫英同年,都是永隆五年的进士出身,到顺天府下边州县就算不上什么破格提拔了,甚至都只能算转任平调,这些人愿意干?
“紫英,你可询问过他们三人意见?”
“存之公,当然问过,我也向三人坦承了当下顺天府的局面不容乐观,同时也说了在朝廷里做事固然风平浪静,衣食无忧,但是却缺乏挑战和磨砺,到下边固然辛苦,但却能对自身能力有莫大提升,对日后的发展也大有裨益,他们三人都是被学生说服的,也愿意到下边去干一番事业,……”
高攀龙微微动容,能有如此志向者,可谓不多见,现下的进士们都是愿意扎堆留在朝廷里,没谁愿意到下边去的,冯紫英能一口气说服三人,固然是三人有远大志向,也足见冯紫英的本事。
“紫英,此事老夫允了。”高攀龙点点头,“下来老夫便会交待文选司,优先考虑你们顺天府的人事安排,另你所言不合格者,这却需要都察院那边有一个说法,不能单单是吏部这边一言而决,这不符合规矩。”
冯紫英连忙拱手道谢,“存之公放心,诸般事宜尽皆按照朝廷律例来进行,学生断不敢任性妄为。”
高攀龙很满意,都说冯紫英恃才傲物,不太好打交道,但他接触下来也觉得此人颇为懂规矩,当然,可能也许有些不太入他眼的人,就难以得到他的尊重了,年轻人嘛,又有些才华本事,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