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被郭沁筠的话给弄得一愣,颇为玩味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才不咸不澹地道:“荃妃娘娘,既然您都如此坦诚了,我再和你虚与委蛇,就有些羞辱你的味道了。您要这么说,也没错,连景秋大人和敬轩公都不肯掺和,您说,凭什么让外人来掺和这塘浑水?这不是惹火烧身么?”
郭沁筠脸色由红转白,这话说到了要害处。
如果说原来郭沁筠还一直觉得恭王有些希望,就是仗着张景秋和陈敬轩的亲戚关系,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三边总督,算是文武兼备了。
但谁曾想,张景秋从兵部尚书转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局面便大变。
论理左都御史这个位置也不差,但是却因为他算是帝党,和江南党、北地党、湖广党都扯不上关系,皇上一昏迷他就失了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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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督察院里水比起兵部来水深太多,乔应甲不说了,便是几个副都御使和佥都御史都不是善茬儿,他根本驾驭不住局面。
自顾不暇之下,哪里还能顾及其他?而且张景秋的性子本身也就不喜欢参与这些,这也是一个主因。
至于陈敬轩,如果他还在三边总督位置上坐着也许还能发挥一点儿作用,但是三边总督被免,淮扬镇总兵和五军营大将都没他的戏,就连原来最接近的宣府总兵也给了杨元,所以失望之余,陈敬轩也就只能闭门不出,免遭羞辱了。
连她最倚为长城的张陈二人都已经无法发挥作用了,她凭什么让冯紫英替她去卖命?
就凭那虚无缥缈的许诺,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所以她才瞅准了冯紫英性好渔色这一弱点,想要剑走偏锋,搏这一把。
这厮不是最喜女色么?凭借着自己帝妃身份,还有自己身子的不一般,郭沁筠觉得还是有一搏的机会的。
就算是这个男人真的最后提起裤子不认账,那她也认了,总算是自己拼了一回,再无遗憾。
万一真的能钓住这个男人呢?有些男人就喜好这一口呢,没准儿自己就能借此机会为恭王赢得一次机会呢?
“冯大人,如你所说,他们不肯掺和,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掺和,我只问你,你是觉得我和恭王没有足够值得你帮我们的东西,而非你没有这个能耐帮我们么?”郭沁筠一字一句地问道,这语气里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味道。
冯紫英愣了一愣,仔细品味了一下才算是明白对方话语里的意思,笑了笑:“这有什么区别么?我不愿意也好,没有能力也好,总归恭王的这事儿我觉得我已经做了我可以做的,再做就超出我的底线了,无此能力也好,再做可能给我自己带来损害也好,都不重要吧。”
郭沁筠深深地看了冯紫英一眼,“不,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这里边还有很多可供商榷之处,冯大人你应该小看了我们一方能付出的代价。”
冯紫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郭沁筠却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往内院走去。
冯紫英有些茫然无措,看了一眼在墙角根儿上说话的周培盛和周德海叔侄,见他们俩似乎无动于衷,而另外两名宫女更是伫立一隅,低头静候。
眼见得郭沁筠便走了进去,直入内院花厅,人影晃动,似乎在花厅中站立等候,冯紫英疑惑地歪着头想了一想,莫非这女人还有什么杀手锏,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劳?她能给出什么条件?
恭王的情况其实就摆在那里,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并不明朗。
他也隐约试探过包括齐永泰、乔应甲、崔景荣、王永光和韩爌他们对未来皇帝人选的意见,还和官应震、柴恪探讨过几位皇子的优劣,但是得到的结论都是模湖的。
大家对究竟谁日后来继承大宝之位都没有太明确的头绪,除了寿王不被看好外,禄王让群臣比较关注,但争议较大外,福王和礼王,甚至恭王,都在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并不像郭沁筠自己感觉的那样糟糕和绝望。
或者说,朝中群臣对于谁来身登大宝之位没那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