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也说了么?只要你去做了,去努力了,结果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有没有敷衍了事,你心里明白就行。”郭沁筠笑了起来,笑得越发妖媚,“我只要你一个承诺,至于你自己如何去做,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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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还真是赖上了,可自己又不是那等吃干抹净,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主儿,哪怕明明就是对方设下的圈套,引自己入彀,自己还是做不到,尤其是最后那一会子,自己完全沉迷其中,不完全是那香雾的原因了,这一点自己心里有数,那郭沁筠一样心里有数。
只有二人的情况下,否认那些,既无必要,也没有意义,对方已经说了,一切但凭心。
看着郭沁筠都说到这般了,冯紫英还能说什么,索性就一个鹞子翻身,将其按翻在下,恣意纵送,……
……
冯紫英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和周氏叔侄打招呼,这二人毫无疑问也是参与者,倒不是不好意思,这等阉人,对这类事情看得更开,对利益更为看重,肯在院外守这么久,那足以说明一切了。
冯紫英也猜得没错,周氏叔侄看着冯紫英消失的背影,稍候了一阵,周德海留在外间,但周培盛却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看着早已经收拾打扮停当的郭沁筠还在梳妆台前的落地镜边上旋转了一圈,整理了一下头饰,这才嫣然一笑地转过身来,周培盛心中一动,“娘娘,成了?”
郭沁筠傲然一笑,“能不成么?”
周培盛有些大喜过望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冯紫英可不是这么容易降服之辈,就这么容易认栽,或者说上钩了。
“娘娘,真的?”周培盛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如果冯紫英真的肯不遗余力地出手帮恭王,那形势就截然大变了,便是张景秋和陈敬轩都可能会跟着出手了。
“我觉得会是真的吧。”郭沁筠轻轻应了一声,“不过他是应允了,但也撂下了话,朝中诸公现在心思都没在这上边儿,都落在了山陕局面和平定江南之后的事情上去了,恭王纵然能得一些声势,又或者朝中有人愿意替恭王说话发声,但能不能监国,也还是个未知数,……”
“只要冯大人应允替恭王游说,那就好,至于结果,本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见到效果的,唯一可虞的就是冯大人即将离京,……”周培盛沉声道:“陕西距离京中几千里,怕是难以……”
郭沁筠脸上也浮起一抹忧色,这恐怕是最现实的问题。
“不过若是他去陕西时间不长便能返京,那却是一桩大好事,巡抚一方回京,定能再上一层楼,便是侍郎一级官员,或者顺天府尹了。”周培盛抚摸着富态圆润无须的下颌,若有所思,“但若是他肯真心帮忙,其在京中同年甚多,亦能有用,就是不知道娘娘对他的心思能拿捏住几分?”
周培盛这最后一句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之意。
饶是郭沁筠对周培盛毫无避讳之意,但言及这个话题,还是有些羞意,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总归不会差才是,他那等人,这方面更是甘之如饴,食髓知味,便是临走之前,都还意犹未尽,……”
周培盛心中一喜,以拳击掌,“那便好,只要他如此,去陕西这一走,兴许还能让他恋恋不忘,日后回来,更是难舍,……,如此这事便算是成了,娘娘心中也该放心许多了,……”
郭沁筠微微摇头,身子越发挺直,目光望向院外:“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他对哪一位监国,甚至继承皇位都不甚在意,嗯,似乎其内心对所有人都不看好,培盛,你说这朝中文臣都是这般态度么?”
周培盛沉默不语,良久才缓缓道:“都言本朝和前明略有不同,更像是前宋,皇帝与士大夫工天下,这共天下是共治天下,还是共有天下,也没个说法,而这个共治,以什么方式共治,亦有太多说法,但据老奴所知,当下朝中诸公是极为反对再有元熙三十年之前那等情形的,他们不会再容忍那等情势的出现,……”
郭沁筠沉吟不语,元熙三十年之前的情形她也是大略听说过的,那是太上皇秉政中前期,太上皇那时候威望甚隆,通过不断地调整内阁和六部重臣,把皇帝权柄用到了极致,而所选阁臣尽皆是其心腹,许多江南北地的士人领袖皆备其弃用或者打压,导致朝中只有皇帝旨意,而听不到士林声音,所以也导致后来这些阁臣重臣致仕之后被士林一致唾弃,认为他们不配为士人,而只是皇帝犬马。
这种情形一直到元熙三十年蒙古人入侵朝廷局面不利之后才开始变化,而那个时候元熙帝病了一场之后精力不济,不得不开始启用申时行、沉鲤等个性鲜明威信卓着的士人,而士人们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夺回属于他们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