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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杜致欣在庆福楼宴请姜饭,宾主尽欢。
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表态,向盐商示意邬家盐铺已得到县衙的支持,警告卢家、尹家别再搞些小手脚,生意场上的事该在生意场上见分晓。
这场小宴,严云云坐陪到一半,自言不胜酒力,提前离开了。
她似乎是故意的。
过去她是妓,陪客人喝酒显然不可能任她想来就来、想走就去。如今不同了,席上没人能强迫她。
她出了庆福楼,在石阶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感受到了某种自由。
隐隐地,还有一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权力感。
她一路走过长街,到了县衙。
……
李瑕正在公房中与韩承绪谈事。
“阿郎,父亲。”严云云行了一礼,神情有些拘谨。
李瑕道:“今夜怎过来了?遇到困难了?”
“没有,只是想和阿郎禀报一下事情的进展。”
“也好。”李瑕道:“说吧。”
“我打算杀了杜致欣。邬厚是个鲁莽人,这次我们已经让他以为在庆符闹出天大的事我们也会替他摆平,他很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砸了卢家的盐铺,甚至更过份。动了手,就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邬通会亲自来吗?”
“我尽力逼他来,让他亲自来整垮盐商,我们‘借刀杀人’。”
李瑕想了想,道:“这次你如何做我不管,总之尽快掌握庆符县的盐业。”
“是。”
“提醒你一句,往后做生意该用做生意的手段。”李瑕又道:“杀人夺财最简单直接,用多了却会放噬,便好比你以往自恃美色。”
严云云低下头,深有感触。
她想了想,问道:“那等邬家与卢家动手了,我们先买下尹家的盐铺,如何?”
韩承绪忽然笑了笑,与李瑕对视了一眼。
“韩老觉得呢?”
“可以。”韩承绪道:“不过如此一来,账上钱便不多。”
“总该舍得下本钱。”李瑕看向严云云,道:“就这么办吧。”
“阿郎,不交给父亲办吗?不怕我拿着这么大笔的钱跑了?”严云云问道。
她似乎偷瞥着李瑕,似乎想听到他说“我相信你”之类的话。
但李瑕却只是淡淡道:“你跑不掉。敢跑,多远我都杀你。”
“不敢。”
严云云低下头,有些失望。
她说不清自己跑来是要做什么,也许除了禀报情报之外,也想听到李瑕或韩承绪的赞赏。
可惜他们没有,始终很平静。
但他们也不避讳着她,坦然地继续谈事情。
“这笔钱花出去之后,一个月内最好便能从盐业上有所收益。眼下万事开头,要用钱的地方多。”
“韩老认为盐业一年有多少收益?”
“七八万贯吧。不过,若是把筠连州,以及向南面乌蒙部的生意也抢下来,该是另有四十万余贯。阿郎与邬通不同,阿郎不需打点谁。”
“那这与辛弃疾酒业官营差不多?”
“不,私盐更赚钱,辛弃疾是置办湖南一路之酒业,而阿郎仅在一县一州一部之地贩盐。”
“若贩盐到乌蒙部,可同时打通到大理的走私路线?”
“还需一步步来。”
“是啊……方才说到哪了?”
“房主簿的态度,似乎蒋焴差点被指为杀害汤二庚的凶手之后,房主簿已不太插手私盐之事了……”
严云云站在一旁,替他们挑亮了灯火,又斟了茶。
她便感到除夕夜时那种感受又回来了,说不清是怎么样的,总之是不再漂泊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