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骑兵纵马而来,铁挝、铁锏、马槊齐舞,杀得许人溃不成军。
那名敌将闲庭信步地走着,步弓不断施射,箭无虚发,往往瞄着军校打,又准又狠。
忠武军完全崩溃了。浮桥上乱作一团,不断有人被挤下去,消失在冰冷的河水中。
“快!快放火!”连滚带爬冲过浮桥后,赵岩立刻下令道。
浮桥下面堆积着薪柴、火油,本来就是一次性的物事,用完拆掉、烧掉很正常。
“衙内,浮桥上还有我们的人……”有军官迟疑道。
“立刻放火。南岸没多少守军,若让贼军突过来,长清、平阴都要完蛋,快!”赵岩痛得龇牙咧嘴,怒道。
“遵命。”军官不敢废话,立刻泼上火油,点燃了薪柴。
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还在渡河的忠武军将士面色大变。有人加快脚步,在浮桥断裂前冲了回来;有人丢了甲胄器械,边骂边跑;有人眼看着来不及了,只能往回走,然后迎接他们的是整队冲杀的步卒,敌军——也有骑马重步兵。
这些人的下场没有任何悬念,基本都被斩杀于浮桥之上,然后抛尸大河之中。
火势越来越大,浮桥被烧得劈啪作响,不断变形、断裂、崩解,向下游飘去。
赵岩松了一口气。底裤保住了,就是人员损失有些大。
“这是什么人?”他有些惭愧,被人打得像狗一样,居然连敌人身份都没搞清楚。
没人理他。
武夫也是有脾气的。战场上逃命很正常,但赵岩的做法也实在太恶心了。若不是赵家在陈、许二州威望极高,这会已经有人鼓噪,取他的人头了。
半晌之后,才有一军官说道:“方才溃逃之前,我隐约看到将旗,应是晋将米志诚部。”
“应该不止一部。”有人开口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插嘴。
“好几千人,有冲杀的甲骑,有骑射的轻骑,还有下马步战的,肯定不止一部,但应是晋兵无疑。”
“我还看到马姓将旗,晋军有没有姓马的大将?”
“郓州空虚的很,满打满算万余兵力。”
赵岩叹了一口气,道:“来人,立刻将此军情飞报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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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州城外,朱全忠亡魂冒,狼狈而逃。
李克用目眦欲裂,亲自上阵追杀。
这些时日,邵树德一直疑惑义兄李克用要打哪里,现在破案了,他在打朱全忠。
义儿军、突骑军、突阵军、铁林军、横冲军,都是晋军最精锐的兵马,听番号就知道,全是猛男。
如今这些猛男追着朱全忠不放,誓要将其斩落马下。
魏博作壁上观,两不相帮。
六州之地,现在就像是公共厕所,谁都可以来,谁都可以走。
夏军来了又走了,齐军来了又走,晋军当然也可以来。
其实罗弘信还是想保一保朱全忠的,为此做出了让步,允许晋军过境输送补给。无奈李克用这人脾气暴,大军兵临魏州城下,一定要个说法。
罗弘信遣使劝说,李克用根本不听,并且打听到了滑州兵的驻地,纵兵突袭,大破之。
眼见着成了这个操行,魏博武夫建议驱逐朱全忠,罗弘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捏着鼻子同意,将朱全忠及其亲信赶出了魏州。
追逐战是惨烈的。
朱全忠一人带着五匹快马,在侄儿的护卫下仓皇出奔。
李振已经被俘,敬翔不知所踪,韩勍在军营中被杀,王彦章阵斩两员晋将,突围而走。
上万大军溃败,亲信星散,朱全忠走着走着,就悲从中来。
天下之大,他能往哪里跑?
北面、西面是李克用的地盘,南面、东面是邵贼的地盘,也就东北方的冀州、德州可以跑。
但镇冀节度使王镕早就被李克用打服,如今已是他的附庸,去了死路一条。
沧景卢彦威虽然不像王镕对李克用那么恭敬,但也不会多事,去了多半也很不妙。
能往哪里逃?
绝望之下,朱全忠也不得不洒下几滴眼泪。
“先奔德州,再去棣州。”朱全忠收拾心情,带着两千余骑一路东奔。
绝望归绝望,不真到最后一刻,朱全忠是断然不会自裁的。
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机会。当年在巢军之中,多少次被打得大败而逃,不都走过来了么?
棣州是王师范的地盘,去了之后,或能暂时喘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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