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一听就大喜。当初南下龙剑的本钱,就是在横山募兵得来的,此时正需要这些吃苦耐劳的劲兵来援。
河陇承平多年,以河西镇为例,竟然有数十万口人,除了大范围放牧以外,靠种地根本养不起,因为没那么多水;鄯、廓二州及左近草原,三四十万吐蕃,穷得掉渣;关北听闻人烟稠密,光夏州就有十万人,已是天宝年间两倍,灌既农田怕是都要把无定河的水用干,夏王一定也很想消耗这些多余的人力。
作为回报,赵肃代表龙剑镇表示恭顺,许诺夏王大军一至,则举镇来投。至于到时是不是履行诺言,则要再看,反正这会大家都言谈甚欢,气氛融洽。
反观山南西道,则没那么恭顺了,今日也没见到诸葛昶前来。
赵肃又默默找了一圈,确实没见到诸葛昶,应该是谈崩了。其实他也理解,换他在兴元府,也不愿降,除非实在没有割据自立的希望。
“殿下,昔年武后鼓励京兆府、同、华百姓移居洛阳,免三年租税,以实神都户口。殿下或可用此策,尽快让洛阳充实起来。”杜洪说道:“如此,则明年更有一番盛景。”
“河南府的人并不少,十一万六千余户、五十一万三千余口,已近天宝之半。”邵树德说道:“小小尹洛盆地,养不了太多人。纵然活人百余万,一户不过十余亩薄田,又有何用?到头来,还得靠全天下赡之。”
杜洪诺诺无言,不敢再说了。
“洛阳,急不得,慢慢来。”邵树德说道:“况我还有军士家人需要安置。无需鼓励关中移民,洛阳的人口自己就会充实起来,比你我想象得都要快。十年、二十年以后,你怕是要担忧洛阳人太多了。”
杜洪干笑两声。
“不过,田舍夫不需要,富户豪强却是可以迁移部分过来。”邵树德说道。
说罢,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赵麓。
作为赵犨的长子、赵珝的侄儿,内定为陈许镇接班人的赵麓早早就得了洛阳宅邸赏赐,即位于乐和坊的原工部侍郎李适宅。
但他至今未搬过来住,家人也没有过来,甚至宅邸内空空荡荡,什么家具都没置办。
赵麓仿佛感受到了邵树德的目光,勉强笑道:“殿下所言极是,洛阳好风光,好景致。过了春社节,我便遣人装饰一下新宅,再把家小从许州接来。”
邵树德含笑点头,道:“明日我让人送一些金银器过去,新宅不能太寒酸了。”
有关许州削藩之事,基本没有大的问题,但从过程来看,赵家的抵触情绪十分强烈。
他们没想到刚刚送出去陈州没多久,竟然连许州也保不住了,这事换谁都不澹定。
不过总算也有脑子,在看到蕲州战场淮军大败,战场逐渐东移之后,他们外联杨行密的希望破灭,便不敢硬顶了。
邵树德又趁机点了点赵匡凝移镇荆南之事,许州赵氏便服软了,虽然很不情愿。
武夫啊武夫,邵树德算是服了这些人,脑海里的思想钢印太深了,都得用尿滋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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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数量庞大的附庸藩镇,今年以来费尽心机料理,成果还是蛮大的。
河中镇趁着叛乱与战事,虎口夺食,直接硬抢下来了。但前面很多年的努力也不能忽视,毕竟夏军在那里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河中上下隐有畏惧,不然也没那么简单。
陈许镇通过赤裸裸的威胁,包括但不限于调集大军围剿等等,算是勉强压服了。
襄阳赵氏移镇,这算是威逼加利诱,但多年来的切香肠、掺沙子及外部环境的压力,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鄂岳镇是老丈人动的手,背刺杜洪,干脆利落拿下。
龙剑镇山高皇帝远,若非有李茂贞的现实威胁,邵树德敢肯定,赵俭、赵肃父子绝对会抵抗削藩。如今他们还在摇摆之中,侥幸之心还没完全消除,不被李茂贞痛打一顿,丧失全部失望,是不会甘心的。
诸葛仲方算是明着抵抗削藩了,不愿交权。但他话说得很漂亮,又是派儿子来洛阳,又是奉上财货,但要交出治权和兵权,却怎么也不肯。
唐邓随是老丈人主动交出来的,作为交换,鄂州基本交给折家在管了,上上下下的官员安排了一大堆。
淮西镇比较棘手,邵树德将其放到了最后面。
他打算找个时间,好好与折嗣伦谈一谈,前提是先摸清楚大舅子的想法。有些话一敞开说,双方就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脸一旦撕破,再想恢复如初也没那么容易。这事需要一个契机,也需要足够的利益交换。对折家,他暂时不打算使用强硬的手段。
但这事也不能拖得太长。所有历史遗留问题,在登基前都要解决,不能弄夹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