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甚至遗忘了自己的力量,就如一个被吓坏的孩子一样乱挥着手中的战戟,试图把那些并无实体的幽影触须斩断。
但它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冰冷如蛇的触须将它缠绕在原地,就如被海草困住的溺水者,只能绝望的在挣扎中等待窒息的到来。
这种拙劣的表现就连怨毒战戟中的破坏者灵魂都看不下去了。
它大声怒吼着试图让阿克蒙德清醒一些,但随后一根触须浮动到战戟之上,用那触须顶端的眼球幽幽的盯着玛洛诺斯。
破坏者的灵魂立刻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个残暴的破坏者非常乖巧的闭上了嘴。
有躯体的时候它毫无畏惧,但灵体形态下直面虚空的造物可不是个好的选择,大屁股只是单纯的蠢,它的求生欲还是在线的。
“不要!不要!”
污染者被虚空触须越缠越紧,它感觉到那些冰冷之物在拉扯自己的心灵,更重要的是,在海盗的左臂开始闪耀幽光时,它听到了无形的潮汐在自己的灵魂之上回荡开。
通往无光之海的道路已经被开启。
它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
那片晦暗的恐怖深渊就是自己的命运终点。
再无法回到微暖的邪能领域中重生,它会在那里和拉格纳罗斯作伴,一起在真理的海洋中狗刨并躲避那些隐藏于真理之下的深海巨兽。
不!
那不是污染者的未来。
“萨奇尔!导师!带走我!求你。”
在这即将被作为祭品献祭的最后时刻,阿克蒙德被纠缠在万蛇般的触须中,它朝着桀桀冷笑的萨奇尔吼叫道:
“你不是要把我恶毒的灵魂置于我头颅制作的法器中折磨到永恒吗?那是我罪有应得,我甘愿接受这种惩罚,我的导师。
来!
杀了我,抽走我可悲的灵魂,让我成为你的阶下囚,把我对你做的事加以百倍的还给我,这都是活该的。
动手!
给我一个痛快,求你!”
阿克蒙德的绝望呼唤让萨奇尔有些意动,悬浮在空中的老大爷看了一眼布莱克,他刚想说话,却被眼疾手快的术士三人组一人伸出一只手扣着燃烧的颅骨拉到了一边。
邪眼还拿出一团破袜子塞进萨奇尔老大爷的嘴巴里。
见了鬼了!
你这老棺材板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船长的眼睛都变成幽紫色了,这代表着虚空的意志借由他降临于这片邪能之地。
这种形态下的船长可是真正的千舌之魔!
这时候提要求是觉得自己活够了,想要花样做死吗?
老大爷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有对术士三人组的行为愤怒,而是烧掉了嘴里的臭袜子,对布莱克喊到:
“脑袋!它的颅骨与它的躯体,是我的!”
“哦,那意思是其他的所有东西都归我咯?”
布莱克咧嘴一笑。
在脚下延伸出真实的触须托动他来到绝望的阿克蒙德身前,将闪耀着幽光的左手伸向不断挣扎的污染者。
在那闪耀着幽紫流光的眼中,他低声说:
“你的伟大牺牲会让我大赚一笔,别怕,污染者,别听那些疯子的胡言乱语,虚空并不是丑恶之物,无光之海也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等你真正过去过去之后,你就会发现
关于那个地方所有的可笑传说,都是真的!而且它要比传说中恐怖最少一万倍,唔,看你眼中的不忿是觉得我暗算了你?
你依然觉得我只是依靠阴谋诡计才战胜你的吗?你觉得我是个连和你正面战斗都不敢的胆小鬼?
不,我可怜的阿克。
我这是在保护你脆弱的自尊心。
我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将你视作我必须超越的强者,但后来,我意识到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家伙。
想在离开物质世界之前,看一看最真实的我吗?
好吧。
给你看。
但只能看一点点哦。”
布莱克发出低沉的笑声。
他的目光和已经被严重毁容的阿克蒙德的独眼对视在一起,下一瞬,隐藏于布莱克身上的月神之力的伪装在阿克眼中消散开。
它看到了眼前这人型生物皮囊之下的真实存在。
那个屹立于晦暗群星之下的怪诞生命,那被万蛇缠绕的黑暗之物,在千万触须,千万真理的诵念中于破烂披风的摇摆中存在的千舌之魔。
黑暗兜帽之下紫色混沌的面容中闪耀的七颗红色的光点明灭不休。
在它们的直视中,万千真理的呼唤让阿克蒙德仅剩下的眼睛也在这一刻砰的一声炸开,所有的光都炸开了,只剩下了一颗闪耀着恐惧的眼球,再无任何理智存在的征兆。
阿克依然很强,它依然可以用自己恐怖的军团魔法毁灭一支军团,献祭一座城市,击溃一个世界。
但在心灵的战场上它已经一败涂地。
即便是真正的大恶魔,又怎么可能在心灵的战场上对抗已经掀起波澜的真理潮汐呢?
“砰”
布莱克的左手摁在了阿克满是血污的额头上,在那邪能领袖之印的彻底破碎中,无光之海的潮汐借由千舌之魔的碰触涌起。
只是一团真理的潮汐打过来,就将阿克蒙德被虚空幽影萦绕的灵魂与存在卷入海潮,又在冰冷的退潮中带着祭品回到了那温暖无垠的真理虚空之中。
阿克蒙德庞大的躯体如倒塌的山丘一样向后直挺挺的砸了下去,这在死后依然拥有庞大威能的躯壳之下已经没有了一个可以主宰它的灵魂。
它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被布莱克支配的战利品。
但海盗已经不关心它了,就像是一团美味之物被虚空咀嚼之后留下的无趣残渣。依然很宝贵,是他人眼中的无上宝藏。
但也就那样了。
“虽然这么说很无礼。”
布莱克如用餐完毕一样,伸手很绅士的擦了擦嘴角。
在无光之海那庞大的无属性原力的反馈中,在潮汐涌动间依稀还能听到的污染者的惨叫声里,臭海盗咧开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对眼前阿克残留的躯壳说:
“但你我之间,早已拉开了可悲的距离别怕,我亲爱的阿克蒙德,别怕在海浪的随波逐流中孤单。
我很快就会送很多老朋友一起去你那里,陪你热闹热闹。
啊,无光之海就是你们的囚笼。
而我
是你们永恒的典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