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到这些方方面面、各种各样的情况,廉大雅不禁耸然动容。
凝眉思索好了一会儿,他方终于将种突发而至的紧迫感抑制住,为了成功掩饰窘状,他甚至不惜画蛇添足,故作轻松地一笑。
可无论如何,他握笔的右手,却在同时无声无息地出卖了他,悉数泄露了他内心业已紧张到绷紧的真实状态。
因为那只手,已然青筋暴跳。似乎已被灌输了十成功力,依稀杀气腾腾,轻微痉挛而不受控制。
陶允汐一眼就看穿了丈夫的心中有事,于是对着他红唇开合,似在无声地询问为什么。
眼见贤妻满脸关切之色,廉大雅满怀感激,刚刚令他沉陷的心灵风暴,暂时得到了祛散。他于是将脸色一敛,似乎精力已有所恢复。
如是凝眸静思了半晌,他方深吸一口气,尽力使自己说话的语气从缓平和,向那尚自不明所以的村童说道:“水若寒,老师忽然略有不适之感,想小睡修养片刻。你写的诗稿且先放在这边,等我有时间做完评注再还给你可好?”
“好的好的。廉老师请不要太操劳了,学生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水若寒固然有点纳闷,可也并没有多想。见廉大雅直接下达谢客令,当即向他夫妇二人各自施了一礼,恭顺地退出了书房。
陶允汐目送水若寒出门走远,起身走过去顺手关上房门。
她终究按捺不下内心的奇怪,快步到书案前拿起那页书稿,惑然问道:“大雅,你怎么突然变成疑虑重重的样子,这几行字里可藏有什么玄机不成?”
“不错。”廉大雅见水若寒已走,自然再也无须隐瞒什么。老夫妻之间没有秘密,何况他跟陶允汐更是可以无话不谈、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
自己既已由某些端倪得窥了某桩秘密,自然在第一时间要把来和妻子分享。
他原本就对贤妻藏不住事,早就忍受不住倾吐的诉求,这时见问,立即在书案前长身立起,喟叹道:“我之前的预感确然不错,妙藻堂一带,近来势必会有大事发生!”
陶允汐连忙将水若寒稿纸上的八句五言快速浏览一遍,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因而又问道:“你是怎么从这几句诗里发现问题的?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呀。”
“你看看这些句子,‘丐者名老客,入水不湿衣。曾为登阆风,瞬息行千里。朝作羽林郎,日暮宿荒蹊。谙尽红尘苦,大荒胜须弥。’”
廉大雅指着纸上字行念白一通,盯着陶允汐道:“水若寒不过区区十岁村童,即便天才早慧,在未接触过相关点拨的情况下,又怎能忽然有此般觉悟?居然有一种藐视众生,笑尽红尘蝼蚁架势?”
“嗯。”陶允汐脸露惊疑讶然之色,重新念读了一遍那些诗句,点点头道:“也是。可他这标题又写的是溪边垂钓,好像和诗中的内涵也不搭茬。”
“所以,水若寒必定是在溪边垂钓时,遇到了异人给他讲述了何种异事,以致忽然开窍,之后根据听来的讲述,组合构思,最终写下了这些句子。”廉大雅审慎分析道,“但根据我刚才对他求我点评前后举止的暗中观察,最少目前,他本人尚未完全消化这些内容,只属于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地照本宣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