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也会是心灵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更何况是白墨这种存在,老人如此想道。
然而白墨并不这么认为,甚至对此并不在意。
老人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却突然察觉到手中的骨杖在微微颤抖。
并不是白墨在反抗——此刻他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一阵轻微的声响从骨杖身上传来,好似婴儿啼哭。
骨杖有灵,或许是嗅到了熟悉而陌生的血腥味,它不断颤抖,发出宛若悲鸣般的颤音。
老人的表情变了一下,低头凝视骨杖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白墨的表情——
他在笑。
“这是……”
只见白墨依然用左手抓住骨杖,但似乎并没有将之拔出来的意思,只是任由血液不断滴落到地面,手上的动作很轻,就这样摩挲着骨杖,仿佛在安抚一个老朋友。
他的脸上浮现出很浅的笑容,和之前的所有笑容不同,这一次的笑容似乎是发自肺腑,格外柔和,但也只是仅仅出现了一瞬间,稍纵即逝,让人怀疑那是不是错觉。
独眼老人一愣。
他看到了白墨刚才的笑容,只是很难想象这样的笑居然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家伙的脸上——
不对。
到底是真的想象不到,还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自己已经把这种笑容给忘了呢?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白墨,面无表情。
手掌毫不留情的发力,这次是逆时针转动骨杖,狠狠搅动着白墨的伤口。
骨杖的悲鸣更甚,但身不由己。
白墨勉强才稳住身形,发出轻微的喘息,面色苍白如纸。
“怎么样,这次的款待如何?”老人轻敲着骨杖,语气嘲弄。
白墨瞥了他一眼:“还好。”
“真是嘴硬。”
“是吗……”
白墨似乎想继续说下去,可却只是剧烈咳嗽了几声,嘴角殷红。
“你好像离死不远了。”
看着浑身是血的白墨,老人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可我并没有说错,你果然不敢直接杀我。”
老人皱起眉头。
白墨也不再说话,让血液流出的速度减慢一些。
见状,老人狠狠把骨杖从白墨体内抽了出来,后者的身躯猛然一颤,大量的血液喷洒而出,强烈的虚弱感使得白墨差点跪在地上。
他的口中也喷出一口血,但神色依然平静如初。
“和你不一样,我说话算话,说了这次不杀你就不杀你,所以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老人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留下一句嘲讽的话语,之后就不再有动作,加快步伐就要离开此地。
他已经玩够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
“等等。”白墨出声叫住他。
老人没有停下,也没有出声,只是侧过头往后瞥了一眼。
白墨和他对视,最终并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看着老人消失在灰雾之中。
这次他并没有选择跟上去,并不是因为跟不上——当然,他确实也跟不上。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如今他已经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现在看上去虽然十分狼狈,可身体其实正在悄然恢复。
因为和命运之神一战耗尽力量而沉寂下去的力量种子,此刻更是已经重新萌发,并在黑光的环绕下缓缓发芽——
那家伙终究还是帮了自己。
骨杖虽然洞穿了白墨的身体,但那道黑光却是悄无声息的为他修补着身体,恢复着力量,这可比借助清道夫的力量来恢复要强得多,而且效率也更高。
当然,对方似乎也并不是诚心想帮他,他只差一点可能就要死了。
白墨调整着状态。
他也不清楚那个家伙到底是真想杀自己还是不想杀自己,但他很笃定,对方绝对很恨自己。
他也理解这种仇恨,不过起码这一次,对方的选择是帮自己。
白墨用视线余光扫视天空,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灰雾所在的方向收回,长舒一口气,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有意思……”
虽然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他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不出预料的话,无欲那家伙估计也该醒了。
至于那些纸人,相信那家伙能处理好,他以后还会回来的。
这样想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了一个方向。
……
“或许是真的老了吧,居然连手里这玩意是怎么来的都忘了,用它来折磨那家伙,不正是遂了那家伙的愿吗?”
独眼老人自嘲一笑,端详着手里的白色骨杖,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
虽然嘴上不断嘲讽着白墨,但他很清楚那家伙的厉害,虽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家伙居然会变得如此狼狈,无疑是遇到了大麻烦。
而能给他带来麻烦的家伙……
这些事本该和自己无关,然而或许是犯贱吧,他居然突然记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
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决定。
收回思绪,独眼老人默默的向前方走去,他的步子分明很慢,但速度却快得惊人,没多久就来到了一间小屋门前。
小屋平平无奇,和其他屋子没有任何差别,里面没有动静。
但他很清楚,那个有问题的清道夫就在这个屋子里。
难道是在打这间屋子里尸体的主意?
老人眼睛微眯,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安静的等待着。